第111章(1/2)
不出江晓寒所料,第二日一早,宫中果然来请颜清上朝面圣。
颜清最初还不明白,为何江晓寒一定要让他想办法使舒川上朝,现在望着前头跟宁宗源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舒川,才骤然明了。
——原来这位舒大人是宁宗源的克星。
昆仑传人的名号在现如今的朝堂中犹如泼油救火,宁宗源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在朝会上对他大肆赞扬,无论颜清说什么,皆能被宁宗源扭曲成带有神谕色彩的所谓‘预兆’,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江晓寒不知高了几成。
他对颜清言听计从,俨然一个对玄学之道深信不疑的昏君,甚至还想当朝封颜清个一品国师,可惜被舒川拦住了。
宁宗源捧杀这招用的甚妙,他惯喜欢将人高高捧起竖成个靶子,再抽身而退,看着靶子自己面对往来的刀剑。
可惜他这次没成功。
舒川不愧是文臣典范,先搬出个先圣,后抬出位先帝,引经据典地驳斥着宁宗源,说颜清布衣出身难以服众,又说先帝在位时便与昆仑君子之交,并无往来,此举有悖治国之道——总之是寸步不让地跟这位陛下在堂上吵了个你来我往。
颜清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只往大殿正中一站,谁也不理。他本身就性子清冷不爱笑,现下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叫人看了更不敢亲近。
江晓寒必定是早知道宁宗源会如何行事,才叫他搬了个舒川上来——这位右相性格使然,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他都必定会成为挡着宁宗源的最好屏障。
颜清看着舒川的背影,心口微烫。
江晓寒确实什么都想到了,他哪怕身在牢狱之中,也还是能将他护得周全。
舒川是老臣了,这满朝上下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和资历跟宁宗源叫板。这位右相大人迂腐之名来的一点都不冤枉,直吵得宁宗源松口放弃了封颜清为官的念头,才肯作罢。
最后宁宗源不得不暂退一步,只说要替颜清修一座生祠,将其奉为座上宾,见帝王皇亲皆不用行礼参拜,用以展现自己尊崇天道之心。
区区一座生祠与正一品文牒相比,能做的就太少了,舒川像个刚刚斗赢的公鸡,趾高气昂地站回文臣那一列,被人扶着在御赐的软座上坐了下来。
舒川年岁也大了,跟宁宗源半斤八两。两只年迈的斗鸡打了一场两败俱伤,一时间谁也不记得颜清这码子事儿。
颜清忽而觉得十分无趣——满朝文武看似低着头不言不语,心中的算盘却打得响亮,放眼望去个顶个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偶尔有几位站在前头的大人,心口那点破洞窟窿呼呼地漏着风,往底下一看,满是金银玉帛。
宁煜现在还尚在监国,并不在文武两臣之列,而是站在高台之下,与颜清之间也就两三步远。
这位忽然冒出来的昆仑传人让宁煜心中警铃大作,这位颜先生悄无声息地进了京,谁也没收到消息不说,还在短短时间内就得了宁宗源的青眼。
宁煜承认,他先前确实有以颜清为饵拿捏江晓寒之心,可当真见了正主,却觉得从平江传来的消息似乎有误。何况正逢传位之时,宁煜千般万般不愿在此关头有什么差错。
“颜先生。”宁煜试探道:“有一事困扰本王好几日,不知可否请先生解惑解惑。”
颜清看向他。
宁煜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是默许,自顾自道:“前日晨起,本王的卧房窗上落了一大一小两只麻雀。大的那只口中衔了半只虫,小的那只毛色明亮。冬日里有麻雀甚是常见,奇的是,这两只麻雀先是落在本王廊下的玉珊瑚上,用爪印踩出了一个‘十’字后,又往东边飞去了……不知是否有何
预兆。”
“朱雀引舆,日出东方。”颜清似乎压根没将他放在眼中,眼神在他身上的蟒袍上一扫而过,漫不经心地道:“殿下想这个还太早了些……等坐上皇位,再来问我吧。”
一语惊满堂。
满朝文武皆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话来,一时间满堂侧目,宁煜更是吓得一身冷汗,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地,惶恐地冲宁宗源磕了三个响头。
“父皇明鉴,儿臣绝没有僭越之心!”
宁宗源目光沉沉,不置可否。
颜清听了江晓寒的话,端出一身世外高人的架势,草草向宁宗源颔首一礼,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走出了紫宸殿。
满堂哗然。
宁宗源还要做一场对颜清百般顺从的戏,自然不会拦他。只是可怜了舒川,老大人被江晓寒气出的病刚好,差点又被颜清气了个倒仰。
颜清将一众心思各异的君臣留在大殿,自己闲庭信步般地逛出了宫城,他连做做样子都懒得慌,大摇大摆地进了江府的大宅。
这几日他住在江府,大多仆从虽不明白他的身份,但大略也知道是不能惹的人物,见了他皆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
颜清径直往主院走,过了二门才发现,向来只是午夜出门的江影正在门口等他。
颜清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是他在狱中有什么?”
“那倒不是。”江影神色轻松:“公子不放心您,叫我来看看,您今儿个上朝有没有人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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