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任性（2/2）

狄雅不动声色的左右一看，只见附近一片空旷。

真是四野茫茫无人影，鸟雀俱绝万籁静。

正是杀人沉尸的好地方。

她在船头坐了下来，七弦琴横在膝头，镇定自若的拨弄着琴弦，静候那幕后之人出现。叮咚琴音悦耳动听，在飘雪的西湖上传的很远。

一曲终了，她的身后传来掌声。狄雅冷淡的回头，看到了坐在船篷里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藏剑弟子十分常见的黄衣，扎着一个看上去精神抖擞的高马尾，美得就像天上的仙神。只姿态随意的坐在船舱里，便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风流与潇洒。

狄雅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微微一亮，神情冰冷的脸庞上也不禁浮现惊喜。但很快她又想起他之前到长歌门退亲，以及让人将自己带到这里的举动也透着不同寻常，心中顿时又警惕起来。

她的眼眸沉了下来，向他矜持的点头，沉稳的声音显现出不同以往的冷冽与谨慎：“叶公子，你终于来了。”

那是与当初在长歌门见面时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暖融春光下天真浪漫的桃花，经了风刀霜剑的磨砺。一举一动，都透着沉稳与谨慎。

如临大敌。

……叶星天不禁有些心虚和愧疚。

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面对他的态度从毫不设防变成如临大敌全神戒备……必然是因为从自己这里受到了足够让她受到教训的痛楚和伤害。

他坐直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这是我家，我当然是要回来的。反倒是姑娘这么快就过来了，才真是吓了我一跳才对。

——我以为你们都要好好商量一下呢。”

狄雅微微勾唇，冷淡说：“商量什么？商量该如何在被人退亲的情况下，保持住我长歌门的颜面？还是说叶公子觉得，我被人退亲的事，知道的人太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星天讪讪的说。他顿了顿，又红了脸道：“那，狄姑娘是怎么想的呢？这次好像只有姑娘一个人过来的吧，退亲这样的大事，没有长辈过来真的好吗？”

他一次次的提起退亲，刺耳的就像一根根刺扎在狄雅身上，践踏着她的自尊，折辱她的骄傲。狄雅的心里又气又委屈，她甚至忍不住想就这样算了——人家这样嫌弃自己，强求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她又不是没有人要！何必吊死在那一棵树上？

可是到底是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呢？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这么嫌弃我？连个展示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就这么折我颜面？

这不公平！

你根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凭什么嫌弃我？凭什么玩弄我？为什么就认准了我不是适合你的人？

狄雅的护甲紧紧钩着琴弦，难堪的脸色发青眼睛泛红，她恨不得立刻大哭一场，不愿服输的尊严却勉强的维持着自己大家小姐最后的骄傲与风度，道：“自然是我一个人过来的——因为关于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长歌门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的事。这么丢人的事你做得出来，我可说不出口！

叶公子，上次你说完就走了，但是关于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有再谈一谈的必要。婚姻大事，任何人都轻慢不得。

我当初既然已经答应了这桩婚事，就决

不会改变主意！你那天晚上的理由，无法说服我。”

叶星天：“……”

叶星天明白，自己与狄姑娘的这桩婚事，必然有更深层次的牵扯与考虑，但昨天他告诉父亲他心有所属要退亲的时候，父亲关于这个什么也没说。完全没有试图从大局出发劝说他顺从这婚事。

他担心被父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动摇、从而带上云萝坚定决心的考虑，实属多余。

显然，父亲是准备自己一个人把他折腾的烂摊子接下来。

——而他作为父亲的儿子，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感受就好了。哪怕他的任性，会给父亲带来麻烦。

他感激父亲的庇护，感动父亲的慈爱与包容，同时，也自欺欺人的装作什么都不懂。

……既然已经决定了什么都不懂，那就干脆任性到底吧。

叶星天琥珀色的眼眸沉了沉，望着那眼中含泪却不肯低头的少女，精致秀美绝伦的脸庞上失去了所有笑意。就像一尊完美无瑕的玉像，冰冷美丽的不近人情。

狄雅的眼神更加痴迷，也更加绝望与心痛。

叶星天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冷冽无情的道：“那天的理由无法说服你？你想听真正的理由？”

狄雅咬紧了唇瓣，执拗的盯着他，一声不吭。

她喜欢这个少年，是真心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看不上她。

叶星天嗤笑一声，漠然道：“没错，那天晚上满口的大道理……全都是假的。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我早已心有所属。只不过我流浪常年在外，家中父老并不知情，这才闹出了这样的误会。

狄姑娘，你貌美才高家世显赫，不退亲难道还要给我做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