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贵贱(1/2)
元恪被大齐皇帝接见的那日下午,他在暂居的四夷馆随意吃了些饭,他便满怀着心事避开一众随从,往长阳道萧子杞的新宅寻萧子杞去了。---
今日早上朝堂接见,皇帝一见他便全程黑了脸。原本他以为这南齐皇帝是不同意边境通商,心说这本是互利互惠之事,不愿意他便“打道回府”,也无甚妨碍,谁知那皇帝却一连问了他几个问题,让他委实难堪。
“你说这南齐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们大魏的皇子都长一个样吗’?难不成他是觉得咱们大魏的皇子不堪入目,拿不出手?”元恪阴沉着脸,身后跟着的一个叫做曾杰的侍从,快走几步跟着元恪。
“殿下,小的倒觉得南齐皇帝是看咱们鲜卑与汉人相貌有异才会这般问话,看他之后的态度,倒不似故意为难。”
元恪听这曾杰说话,点了点头,侧过身子道:“如果真是这般,那他未免是有些太没见过世面。我大魏向来鲜卑与汉人杂居,就连父皇与我本人,也是汉人所生,鲜卑与汉人并无明显区别,在朝为官者也大都是汉人。就连父皇,也积极推广汉化……”
顿了顿,又道:“我倒未看出我们与汉人的区别来,无非是个别有些人五官轮廓略深邃了些。前些年我们在北面抓到过一个罗刹国人,黄头发蓝眼睛,那才叫做相貌有异!”
那曾杰点点头,见元恪长篇大论说了一通,知道自己这位殿下算是消气了,脸上终于露出几丝笑意:“不过殿下,那位十二皇子,似乎是深受这边氛围的影响,才不受……”说到此处时,一抬眼,却是已到萧子杞所居的住处了,便没有再说下去。
萧子杞是这两日才从宫中迁到此处的。原本宫中要求年满十二岁便要迁出皇宫,但萧子杞的府邸一直没有建好,晚了两月。
新建的府邸有些清冷,大体上布置的还算齐全。也许是萧子杞不太注重外在的关系,他的这座府邸怎么看也算不上豪华。
元恪报上名号没一会儿,便有一人亲自过来迎接。那人长了一张好皮囊,有些雌雄莫辨,个子足足比半大的元恪要高上一头,一身打扮也不似下人模样。此时那人恭敬地与元恪作了揖,这才缓缓道:“殿下今日身子有些不爽,怠慢不周之处,还望您莫要计较。”一面说,一面推开了面前的房门,对着里面唤了一声“殿下”。
门里的少年自书案上抬起头来,虽精神气还算充足,但那粹白到近乎像纸一样的皮肤却出卖了他。--**--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此时他望见来客,只是稍稍地点了头,报以一个微笑,却并未站起来道:“是二皇子殿下来了。”
“表兄,你……”元恪拄着拐杖迈步进入房门,目光在萧子杞的脸上逡巡了片刻,才道:“可是生了什么病吗?”
萧子杞微微牵了牵嘴角:“只是昨晚起夜染了些风寒罢了。”这般说罢,又跟着抽了抽鼻子,“今**来探我,是为了我这乔迁之喜吗?”他眯了眯眼睛,一双大眼睛里面装着很刻意的笑意。
但元恪向来敏锐,他不露声色地在萧子杞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流连片刻,才又移开了目光,盯着他的眼睛道:“是,也不是,我今天来,的确还有另外一些事情。”
元恪一面说着话,他那随侍的侍从一面双手奉着礼物就呈上前去了。方才引路的少年垂首略回了一礼,便大大方方地接过那礼物,站回了萧子杞身边。
“这是东海斛珠,权当庆贺表兄乔迁。”
这般说罢,又稍稍思考了一下措辞,才又开口直奔主题去:“表兄,说句不当听的,我总觉得,南……大齐的皇上,对我们大魏有些敌意。他似乎格外仇视鲜卑人。”
这时正巧那外面的丫鬟端了茶水茶点来,一片氤氲起的白茫茫的雾气中,萧子杞的神色顿时显得有些飘渺起来。
“你是不是意会错了殿下。”他轻轻地开口,仿佛不觉得烫似的,喝了一口热茶。宽大的袖口从他的右手臂滑落,露出几道有些狰狞的伤痕。那伤痕结了薄薄的一层痂,看起来像是新添的。
元恪朝萧子杞望过去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胸口顿时一滞。那凝结出的疑问还未爬上眉梢,那面前的萧子杞却像是有所察觉似的,不露痕迹地拢了衣袖掩过了。
这几日大魏使臣来齐,他那疑心病甚重的父皇,在见到元恪相貌之后,便又开始对他百般折磨起来。前几日那一顿柳条与拳打脚踢,不遗余力地抽得他险些下不来床。若不是他那父皇还顾及着一些声誉,他想,他的这位父皇陛下,势必会要了他的小命吧?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证据。
萧子杞笑笑,反而不以为意。一想到他又再一次恶心到了他这位父皇,他的心中莫名地生出些报复的快感。
多少年来,他的父皇无法心安理得地杀他,又要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他留在宫中。明着对他摆出一副对皇子一视同仁的鬼样子,甚至还在去年给他封了个亲王,予他荣宠。但暗地里却百般猥亵刁难,折辱于他。有几次,若非江驰江骋两兄弟舍身相救,他恐怕早已遭了这位父皇的毒手。
不过好在,他总算有了自己的府邸。虽然这辈子穷此一生怕也无法摆脱他的父皇,但比起从前无时无刻的提防,真是好了太多了。
“今日天热,无欢,你去吩咐厨房送些凉饮过来吧。”萧子杞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带起一丝愉悦,但仔细听来似乎真有一些底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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