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亲吻（2/2）

赫尔曼问，“不看书还能干吗？”

彼得道，“能干的事很多，比如抓麻雀。”

弗朗茨朝天一翻白眼，“更无聊。”

***

下午，赫尔曼去了图书馆。

他本就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原本的世界很简单，看书、学习、操练……然后，替人解决各种疑难杂症。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耶稣，他的话是圣经。受人膜拜，高高在上，荣光加身，却也孤独着，因为没人能懂他。

很早前就喜欢安娜，两小无猜的感情，深厚而悠长。他隐隐感到安娜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他始终没有表白。一方面，是他内向的性格；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洞悉一切的能耐。他深知安娜的脾性，活泼好动，需要彼得那样一个人来滋润，而不是沉闷的自己。即便她被他帝国第一天才的光环所诱惑，成为了他的女友，这一份感情也不会长久。因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和安娜，不是一类人。他喜欢的，她不感兴趣；她喜欢的，他永远也做不来。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将来，知道和安娜不会有结果，既然这样，不如没有开始没有结束，两人至少还能成为永远的朋友。

人生那么短，就像他所做过的数学题一样，一步错，步步错，所以他必须精准计算，避开所有的无用功。他喜欢安娜，可安娜到底还是被他归入了无用功那一类。

朋友们调侃，说他就像是教科书上的例题，从不出错，却也古板得没有人情味。

也许他们是对的，但，这就是他赫尔曼。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图书馆里空旷得吓人，也是，这里一般只有考试前才会坐满人。

赫尔曼想找密码学，眼睛一瞥，却看到了一本二进制的书。

他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那一片白色花浪，还有那一股淡淡的、却不容人忽视的茉莉花香。东方的花、东方的人，东方的文字、东方的思想，统统和他们西方不一样。以前是不屑，现在却多少有点肃然起敬的意味。

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书，赫尔曼不由暗忖，当初那位大数学家是否也是从易经中得到了灵感，才辗转发明了二进制？

可惜那个八卦阵是个死局……不，也许不是死局，只是他们这个年代的人无法达到这个高度而已。

这段日子，他翻查了所有关于中国的文献，原本只是地球仪上的一个版块，却在他眼前逐渐生动起来。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甚至连日本的文化也是由此受到启发，演变而来。中国人管自己的国家叫中原，德国文字翻译过来就是居中的帝国，这是何等的自大。若是换在以前，他必然嗤之以鼻，可是就在不久前，有人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古老的国度有着让人不容小觑的力量。

中国，是一头沉睡的雄狮。拿破仑的话。他深以为意。

越是深入了解，吸引力就越大。赫尔曼并不是农民，他有脑子有思想，不会盲目崇拜一个文化，同样，也不会轻易否定那些智慧的沉淀。

Das Reich der Mitte，中原、中国……他反复默念着这几个词。若是有机会，他倒是想去看一眼，是怎样一片热土能孕育出睿智的人。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一双黑眼睛，如同一对黑珍珠。

在文化背景的熏陶下，一直觉得白珍珠是最美的，第一次，看见黑珍珠。一开始并不入眼，可是，它在众多白珍珠中却散发出魅力，让人一眼看到它的独一无二。

有一刻，赫尔曼甚至分不清，自己对她感兴趣，究竟是因为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中国人，还是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恍惚之间，心口突然一沉，赫尔曼意识到了自己这种想法有多危险。他是一个从不出错的人，一个从不做无用功的人，此刻，却因为一个明知是错误的漏洞而偏离自己的轨道。

啪的一声，他合起书，把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都杜绝出去。

他另外挑选了一本书，是一本和密码学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战术书。

刚翻开看了几眼，这时，门口有动静，似乎又有人来了。

他下意识地投去一眼，却在层层书海中，瞧见一个纤细的身影。

是瑶光。

她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真是冤家路窄，想躲躲不开，处处遇上。

赫尔曼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若是就这么走出去，必然会和她正面撞上。而他不愿意和她有所交集，尤其是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

瑶光似乎并未看见他，穿梭在书架中，不经意间，却是离他越来越近。

鼻间几乎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乱起来。赫尔曼为自己这个无意识的行为暗自心惊，这是怎么了？他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呀。任何时候，他都可以做到稳如泰山，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自从瑶光来了，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以前和弗朗茨说过，不要和瑶光直面交锋，那时他是觉得没必要。可现在，避开，是因为他没把握。一个被人奉为圣经的人，竟然会有没把握的时候，真是个讽刺！

他清楚她的企图、她的目的，他也抵死抗拒，不留一点念想和可能。可偏偏，她像毒药，无孔不入，往他心脏最深处钻。

题目的答案早已揭晓，他和她应该再无交集。可她的挑战结束了，她留下的阴影却没有退散，他不但没有摆脱她，反而对她的国家感兴趣了。她到底是下了什么蛊？让他的原则、他的底线，一退再退。

瑶光似乎没看到赫尔曼，脚跟一定，最后在他前面一排的书架前站定，两人之间只有一行之隔。

手划过一排书，从中抽出某本，然后低头翻看。她的身上仍然穿着军装，辫子盘在头顶，中性的打扮，却模糊不了她的性别。仿佛不管她穿什么，怎么打扮，都无法减去那一抹女人味。

她垂头看书的样子很专注，衣领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没有瑕疵、没有斑点，甚至能透过浅薄的肌肤看到底下的经络。女人纤细柔和的曲线自是和男人的粗狂不一样，叫人心动。她的脸上褪下了平时的欺凌和不可一世，只剩下静谧，有一种逆转的美，温柔了这一刻的时光。

之前，是走不了。现在能走，却不想走了。

她于他，如同磁场两级，牢牢地吸住。再强的自制力，也不能阻止她对他的吸引，哪怕无关风花雪月。

不管他承认与否，心动就是心动了，而且这是一种不曾有过的深刻。

瑶光没发现自己正在被人窥视着，放回手中的书，又去寻找另外一本。

见她的人影渐行渐远，赫尔曼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也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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