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2/2)
这天检验员三番五次拿坏线给阿太,众管理犯轮番轰炸,盯着简强二人转,你方唱罢我登场。简强是乌龟摔石头——硬碰硬,抵死不认账,横下心来强项抗辩,活儿是越干越糟。
捱至傍晚,阿太将云儿单独叫到面前关照说:“你给我看着简强、小山他俩,一有坏货就给我,我来收拾他俩!”云儿会心颔首应承。云儿回到工位就老拳立上,在小山和简强身上各捣一下,厉声道:“好好干,别瞎搞!”简强自也已看见阿太的举动,心中害怕已极,口中语无伦次,只会颠来倒去地骂人:“傻逼逼,大傻逼!”云儿充耳不闻,嫌他烦了就拳打脚踢,不在意时就当他是个疯子失了心。
晚上回监舍看新闻时,云儿念及白天在车间里阿太的言语神色,暗想:“这阿太身为堂堂线长,老是被简强抢白,竟压不住他,还要如此虚张声势地要求别的囚犯协助捉奸。我看这阿太是害怕简强生得高大,惧他惹事而自己又没有十分把握放倒他,不敢正面硬上。阿太恁般的脓包,我不必听他的命令,自有方法处之。”计划已定,安心睡觉,不在话下。
翌日车间内干活儿照旧,云儿自然轻易就挑出简强和小山无数的把柄,一见坏货,他抡头就打,拳脚气度谨然,阴阳刚柔翕辟摩荡,好不痛快!小山被打了不敢怎的;简强则仗着身高体壮,就要发作。云儿一俟他暴跳,便将积攒起来的坏线一把抓起,擦着他鼻子说:“你不好好干,还敢强抗?我把这些拿给阿太,你猜猜看你会不会吃到电警棍?”简强毕竟色厉内荏,底气不足,闻言之下,只好强压火气,回归原位,口中骂人解恨,心中胆寒。
自此,每当云儿责打简强,总要连打带吓唬——一边打,一边威慑:“喂,怎么又有做坏的货?喂,喂,喂,简强,你看,阿太,阿太过来啦!”简强一听“阿太”二字,下意识总要缩一下脖子,云儿下文继续,“你再乱做,我就拿给阿太喽?”
有时候,云儿会趁阿太经过附近时,大声斥责简强,简强一发飙,阿太如雷的吼声就会响起,简强像着了魔一样,立马傻掉,改颜换色,嬉皮笑脸地讨饶,向阿太信誓旦旦,极言努力,云云。其色其神其态其形,滑稽可笑之极矣,尽矣,蔑以复加矣!
白天干活时处处受云儿压制,晚上睡觉时,简强自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连着数日下来,云儿高枕大睡,简强形容憔悴,几乎不成人形,黑眼圈儿像熊猫一样。隔了一周,小山手势有所改进,干的活儿比简强好,云儿夸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山看看简强不中用,心生鄙薄,便倒戈与云儿同气连枝起来,两人一齐斗简强。
此消彼长,简强以一敌二,左支右绌,快被整疯了。他失去羽翼,孤掌之蹇,岂有不害怕之理?他无法可想,只得四处说情,到处讨饶,找那些管理犯、老囚徒送吃的送日用品,贿赂求告,帮他在阿太面前说情转圜。真叫“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说得上话的、有情面的老犯人,统统受贿,无一例外,吃了简强的嘴短,拿了日用品手软,却不过情,乐得做做和事佬儿。
然而,简强万万想不到,他东西给了人家,好话说了一箩筐,委托的人也确替他说了情,阿太也答应不再为难他简强了,他的刑期也快结束了……凡此总总,但云儿却如鹰隼咬着兔子不撒口般地依旧不依不饶,没天没夜地责打他!他简强吃过了几次官司,常来常往,惟此一趟,犹如掉进了人间地狱一般,永无出头之日似的。
蹲在监狱里的日子特别难熬,人人憋着一股压抑太久的无名火,云儿便将这股无名火悉数撒在简强头上,恨不得析骸而炊他。简强则夜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暗下积攒着业火,他晚上恨得蹬床捶枕头,云儿总是被吵醒来。但是云儿既不怒也不惊,躁释矜平地引以为乐。他耳中是怒火如潮,笑一笑,翻个身,伸个懒腰儿,须臾又自甜甜地睡着了。
折磨人的简强被折磨了,真是坏人自有坏人磨。艰苦的日子虽难过,但监狱里人头相凑,人群事多,折磨来折腾去,日子也如睒眼般过得飞快。公元二〇一六年元旦悄然而过,诸囚犯跟狱警一样,吃喝拉撒睡,度过了节日。兴许云儿每天打骂简强出了业火,也或是搽硫磺膏得法有效,元月中旬,他身上的疥疮大半痊愈,屁股上膙子般的肿块也依次消褪,至后荡然无存,臀部上的皮肤还变得水溜光滑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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