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愿望（1/2）
杀阵九日。---
历经箭雨火海、水淹土袭，困于阵中的所有人，终于迎来最后一轮的水土木三重攻势。这时候众人无不灵力枯竭、形容狼狈，硬是咬牙凭着一口气撑到最后一日。
林木森森，雨幕如注。曾经的华美空城早被阵势掩盖，丛林幽深，稍有不慎，盘根错节的地面就会窜出灵蛇似的木藤，或张着尖牙利齿的深坑陷阱。一叶一土充斥着凛然杀机，令人在泥泞雨天寸步难行。
前六天，叶凝很够意思地身体力行了“尽量保住你们性命”的承诺，护得伤重的无锋有时间恢复大半，凌暮月连灵力都没怎么消耗，对她仅存的戒心所剩无几。
然而，第七日开始，杀阵的威力陡然加倍，眨眼将四人分散。连严夜都失去踪迹，叶凝自然无法再看顾凌暮月二人。
密林某处，调动残存不多的灵力对付突来的食人花藤，浑身湿淋淋连个除尘诀都没空掐，叶凝脑海闪过“天意如此，不是她不继续报恩，江穆徒孙自求多福吧”，便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投入面前的战斗中。
另一处。凌暮月侥幸地仍与无锋在一起。不过杀阵的攻势明显会根据来人的修为改变，凌暮月筑基后期，远离金丹期的无锋，才是让自己生存率最大的做法。
清楚这点，凌暮月却紧跟无锋身边，任他驱赶也不走，几次帮他避开险境。无锋的双目由淡漠变得越加柔和。到后头，一男一女，连无意间的对视似乎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然而，再怎么默契，抵不过杀机森森的阵法。凌暮月修为不济，眼下的杀阵若再持续半刻，她随时都可能因为灵力干涸命丧阵中。无锋心知肚明，因此越发心急如焚。
幸好，杀阵在棱刺即将没入凌暮月脊背、无锋瞬间抱住她想以身替之的当头，遽然消散。
无声无息，浑浊雨幕、幽深丛林瞬间消失无踪，所有人跟前恢复了空城原貌。空荡华美，透着深入骨髓的寂寞与清冷。
杀阵第九日，到了。
**
城池中央，古朴悠扬的钟声，自高塔上一声又一声响起，绵延不绝，传至城中每个角落。伴随不知从何而来，分不清性别，仿佛由天地本身发出的浑厚诵唱。
‘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
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
天不可预虑兮，道不可预谋;
迟速有命兮，焉识其时！’
“时”字落地，锵然钟停。
高塔火焰冲天，映红了整座空城上方。石质塔身通透若琉璃，其中火焰滔滔，一道玄色身影，与他身边旋转两截断剑若隐若现。那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唯有背上青锋灼化得只剩剑柄。
****
高塔前伫立着一名淡青衣裙的高髻女子，墨发披肩，仅仅一个背影，便如漫长光阴绵亘而出的一抹青痕，仿佛这道身影就是古老本身。
女子抬头凝望着高塔剑炉，许久才转过身，对陆续赶来的众人露出一抹微笑。
“六个。难得有这么多人通过九日杀阵的考验。既然到齐了，我准许你们问我三个问题。”
女子悠然道，毫无世尘气息。---
这道青影，分明站在众人身前，却像身处另一个时空，越是细瞧越是朦胧遥远。连带着柔和语声也像来自时光的回响，空空荡荡，一如这座华美空寂的城池。
若论形貌糟糕，到达时间最晚，相互搀扶着才蹒跚赶到的魏情浓与萧煜当无出其右。他们一到，某束凌厉的视线就如利剑狠狠刺来。
要不是无锋顾忌塔下的青衣女子，及时按住凌暮月，凌暮月定然会持剑上前，将这个幽魂般纠缠她不散的女人彻底劈碎。
从杀阵里惊魂未定的魏情浓对上这目光，下意识想露出缓和的假笑，然后记起自己的伪装已经消失，扯起的唇角僵住，在那张原本娇美的脸上扭曲成怪异弧度。
……原女主，凌暮月什么都知道了。毫无疑问。
这种状况，自是少不了挺身而出的萧煜。眼看转头又要演变成昔日情形，严夜看戏看得腻味，挪开视线，望向安静等待的青衣女子，张口就道。
“三个问题。好，你是谁？通过考验代表什么？之后我们能安全离开吗？”
一口气用光三个名额。倒是把纠结恩怨情仇的四个人惊醒，转头怒视他。
严夜鸟都不鸟这几个蠢货。自己不把握机会，还想他嘴下留食？那他就不是狡狐严夜了！
“第一个问题，我是仙墓的墓主，即这座空城的主人；第二个问题，通过杀阵考验代表你们符合我的要求，我将送给你们每人一件仙器，并满足你们任何一个愿望。不过后者需要你们用与愿望同等价值的珍贵之物来换。”
“至于第三个问题，”女子再次微笑，“我并非弑杀之人，之后你们当然可以安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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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主。一件仙器与一个愿望。安全离开。
虽是严夜擅作主张发问，也确实解决了众人最大的几个疑惑。
尤其闻见“每人一件仙器”这句话，便连神游天外的叶凝都眼睛一亮！
——先前在枯海漠溶洞，她和江穆为争一柄残破仙剑绞尽脑汁，如今通过考验就能得到一件完整的仙器？果真是仙墓墓主，出手恁的大方！
面对一群眼睛快发光的小辈，仙墓墓主算是感受了一把久违的“青春朝气”。女子也很爽快，没磨蹭，广袖一挥，六道色彩不一的光团就分别落入六人怀里。
抓住光团的瞬间，几乎所有人皆是反射性塞进袖子里，连看一眼是什么宝物都不曾——这也是多年的修真生涯带给众人的本能戒备了。
而袖子里一旦沉甸甸，好像整个人都随之有了底气。不说这个收获大大超出预料，光是有东西进账，至少说明了他们前九天是在正儿八经“历练”，而不是被杀阵压着苟延残喘。
叶凝把光团兜进袖子里，暗暗捏了捏。是个纤细的环状物体，多半主攻防护功能。她主修的玄阳真诀攻击力十足，这下有了仙器级别的防护法宝，叶凝可谓心满意足。
其余五人，便是性子内敛的，眼里也显露出满意之色。可见众人对墓主赐予的宝物尽皆相当满意。
扫视过六人神情，青衣女子面目依旧模糊，浅色的菱唇上下轻阖，吐出一句回荡悠长的轻语。
“然后，轮到一个愿望了。你们有什么心愿，告诉我罢。只要你们有相应的珍贵之物，我都可以满足你们。”
寂静。
不比得到宝物的欣喜，此刻女子的语音落下，场面登时陷入沉默。就是严夜都闭口不语，再无先前抢话的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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