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一十八 斩罪八（1/2）

“亲眼看到父母自相残杀，还能若无其事地对我笑，论城府深沉，我如何比得上林庄主半分？”

景明目光诡谲地瞧着林清泽，随即张开了双臂，长袖随之展开，翩然曳地，好似一对白色的翅膀。

“说起来，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还是拜林庄主所赐，要不是有引路蛊，我也不会被林家人追杀，不会铤而走险使用血祭内功，以至走火入魔，成了长不大的怪物。”

云端听到景明说起血祭，想起杨柳镇的惨事，猛地回过头，湛蓝的眼睛微微泛红，目光冰寒逼人，瞪着景明道：“可惜了，当年没能成功截杀你，让你苟活于世那么久！”

景明闻言，非但不生气，还带着几分快意对云端说道：“浩然山庄废物，你要怪就怪你身边这位，气我有什么用？当初我走火入魔，整整四年受伤势所扰，双足无法站立，只能匍匐爬行，可是林家的人没了引路蛊带路，就笨得像猪一样，错了那么多人力都没能找到我，还满心欢喜地以为我也死在了杨柳镇，白白错过了报复的机会。”

他眸光一转，又看向了林清泽，道：“我能得高人相助，治好内伤，贯通经络，应该感谢林庄主，若非浩然山庄无能，在下焉有今日？”

云端冷冷道：“救你的高人真是有眼无珠。”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景明忍不住笑了几声，“这么睁眼瞎的蠢货，将来一定受人利用，害人害己，不如让我给他一些教训。哦，对了，说起来，那人要是能活到今日，林庄主可能还要叫他一声‘姐夫’呢……”

林清泽一听这话，不禁身体一僵，脸上惯有的温润从容瞬间消失无踪，皱紧双眉问：“你说的人是乌桓！”

景明道：“那人愚蠢至极，如果只是救我，我或许不会伤他，可他整日唠叨浩然山庄千好万好，夸你那位师姐只应天上有，我恨浩然山庄入骨，又怎么能放过他？”

云端拔出凝雪，指着景明厉声道：“夜煞走火入魔，都是你害的？”

澹台霜为缉拿夜煞身受重伤，云端一直对夜煞耿耿于怀，为此甚至曾对程疏影出手，如今方知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景明！

站在人群中的方忆谦也暗自惊讶，他跟随顾飞羽混迹江湖，自然对夜煞有所耳闻，知道那是十年前恶贯满盈的大魔头，没想到竟然也和净觉教有牵扯。

景明不以为意地说：“我不过是在他的心法上随意改了两笔，他就变成了一条疯狗。林庄主，我听说你那位师姐被他折磨得惨不忍睹，若真是这样，我倒是该为他上炷香，感谢他一番。”

林清泽握紧碧湍的剑柄，恨不能将景明碎尸万段。

云端厉声道：“你屡屡对救命恩人下毒手，当真是禽兽不如！”

“救命恩人？”景明脸上的笑意渐渐冰凉下去，他轻轻挑起眉毛，眼睛里透出的光像是地狱里噬人的业火，令人心惊肉跳。

“我没有求那个傻子救，是他死活纠缠我，非要救我性命，为我贯通筋脉，算什么‘救命恩人’？还有林鹿溪和夏月，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以后，口口声声对我说，人品无关出身，只要坚持正道，不和邪魔外道为伍，一样能出人头地，可私下里却偷偷商量，说我诱骗他们报仇，魔性已经根深蒂固，要把我送到武林盟摩诘塔修行正心，洗涤心中邪念。摩诘塔是什么地方想必林庄主再清楚不过，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什么修行正心，他们分明就是要把我囚禁起来，这样的人，也配叫‘救命恩人？’”

云端道：“你若不服，可以自辩，可你却下毒害人，草菅人命，足见他们对你的看法没错，你心中的魔性早已根深蒂固！”

景明的脸色一沉，厉声道：“魔性根深蒂固？他们指责我的时候，我曾亲手可伤过一人，害过一命？只因我出身魔教，就活该背负祸患之名，就活该低人一等，就活该被人怀疑、厌弃，只能任人唾骂、任人宰割，不得反抗、不得报复，否则就是邪心难除吗？”

他说话的同时，猛然一挥手，一股张扬的杀气随之爆出，洞内剧烈摇晃，若地震一般，顶部的山石不断坠落，砸伤了不少信徒。

一些信徒吓得慌忙逃向洞口，然而守在洞口的白衣人一刀斩落，生生砍死了为首的信徒。

滚烫的鲜血泼溅在跟在后面的信徒身上，信徒们吓得高声尖叫，又被乱刀砍死了几个，剩下的人不敢再逃，尖叫连连地退回到山洞中央。

景明根本不理会台下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信徒，他陷入愤恨之中，死死瞪着云端，表情狰狞可怖。

直至今日，他依然会梦到很久以前，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梦里没有蓝天白云、没有繁花似锦，只有一间灰暗狭小的屋子。

母亲一身白衣，披散着乌黑的头发，坐在房间唯一的窗前，身上系着长长的锁链。

明媚的阳光闯过窗子，照在母亲苍白的脸上，光那么暖，母亲的神色却孤寂如荒芜的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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