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一十 旧事六（1/2）

安平若的声音略带着一丝疲惫：“后来我逃出了净觉教，再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云端紧紧抿着嘴唇，许久后才开口问道：“所以，这才是娘阻止我去净觉教的真正缘由？娘担心杨柳镇的百姓不是被景明害死的，而是和西昭州的人一样，是听信了邪【changpei】教言论，心甘情愿自相残杀的，怕我发现自己多年来的执念只是一场笑话，心里接受不了？”

安平若摇摇头，道：“何止如此，你此去不是在对抗景明，而是在对抗你想拯救的人。那些人未必领你的好意，还会对你恨之入骨。到时候你不忍心对他们出手，他们却可以将你碎尸万段。”

云端道：“那我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邪【changpei】教妄立名号，诳诱百姓，散布歪理邪说，不灭源头，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到蒙蔽，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安平若无奈道：“你这孩子真是死活不开窍。”

云端道：“娘不也是？娘当年被净觉教的信徒所伤，却依然耗费心思钻研血祭的解药，希望能够解救他们。”

安平若脸色一沉，冷声说：“别脱我下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觉得自己被景易骗了，心里不爽，不想让他好过，所以才去研究解药的。那些愚【changpei】民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是为了救谁！”

云端道：“可是娘救了我。”

安平若沉默了。

“娘明明觉得那些教徒愚昧，但是在制出血祭解药之后，还是赶回了西昭州。娘明明怀疑杨柳镇的百姓也是受邪【changpei】教蛊惑才自相残杀的，可依然没有放弃救我，”云端蹲下来，清湛的海蓝色眼瞳凝望着安平若的眼睛，问，“娘，你可曾后悔过？”

安平若没好气地说：“别提了，我现在后悔死了！救了你这么个小畜生，还不救个叉烧！”

云端闻言微微一笑，向来冷冽的声音也掺入了几分柔和：“不管娘是否后悔，我都感激娘，因为如果没有娘，就没有我今日。”

说完，他双膝跪在地上，深深顿首道：“娘，我以血祭受害人的身份，感谢娘凭一己之力对抗净觉教。”

安平若怔怔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云端，嘴唇微微颤抖。

她还记得刚遇见云端时的情景，小小的一团缩在铁笼里，身上伤痕累累，谁敢靠近就张牙舞爪地吓唬谁，发出又软又凶的叫声，惨的像是集市上关在笼子里待宰的小兽。

后来小兽被她拎回了家，灌了几个月猛药，终于清醒了、不闹了，洗干净一瞧，原来是只白净漂亮的小团子，一双海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她向来讨厌麻烦，原本想着把人救了之后就送到一户好人家寄养，可是在看到那张脸后，脑子一热，决定将人留在身边亲手养大。

小团子又乖巧又懂事，可一旦固执起来又让人气得想砸墙，先是死活不相信自己身上的毒解了，非要整天带着手铐脚镣，后来又扬言一定要抓到害死杨柳镇百姓的凶手。起初她以为只是童言无忌，没想到傻孩子真的以此为目标，拜澹台霜为师，入大理寺为官，铁了心要将昔日的命案追查到底。

安平若望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养子，那张容颜惊艳又锋锐，若山上雪，若云间月，曾经的稚嫩软糯消失无踪，唯有心中的执念始终如一。

许久后，安平若闭上了眼睛，道：“行了，行了，想滚就赶快滚！别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恶心人！”

云端叩首，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安平若闭着眼，听脚步声一声一声远去，没有再说挽留的话。

过了一阵，隔帘被一只手撩起，澹台霜探出头来，上下打量安平若一眼，问：“用不用我给你解穴？”

安平若道：“不用，先帮我把帷帽戴上。”

澹台霜噗嗤一笑，说：“想哭就哭呗，还遮遮掩掩的，我又不会嘲笑你！”

安平若狠狠瞪了她一眼。

云端走出巷子，回到客栈，恰好林清泽两手拎着袋子刚从集市回来。

云端不等林清泽说话，突然上去一把抱住了对方。

林清泽登时一愣，看到云端后不觉扬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着实没有想到以云端的性格会主动投怀送抱。

他两手都拎着东西，没办法回抱，正无措的时候，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抱一下，”云端放开他，脸上的神色平静无波，声音也淡淡的，催促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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