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十 噬心十七（1/2）

鬼四说话的语调依然低沉，没有高低起伏，就好像有人正用刨子一下一下刨着木头，不带任何感情，可是在云端和林清泽听来，分明能够感受到其中蕴着的愤恨和哀涩。---

“我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吓得酒醒了，说自己在开玩笑，全是胡说八道的。我不肯松手，逼问他还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他被我掐得要断气了，告诉我说，他们从来没来有见过我给家里写过信，以为我已经死在外面了，就越来越嚣张了。为了方便进入我家里，他们还把我家的院门弄坏了，把屋门拆掉了。但是一个月以前，突然得知我要回村，怕我的女儿把事情说出去，就决定将她杀了。”

“你们知道我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鬼四幽幽地看着云端，“被他们用绳子捆了，像杀牲畜一样，将菜刀捅进心窝子，一刀一刀戳，把心戳烂了，再一块块挖出来。”

云端和林清泽静静伫立着，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行凶的人是江湖上那些魔头败类，他们姑且还能骂一句残忍恶毒，但是做下这样灭绝人性行径的，居然只是几个普通的乡下百姓，如此荒谬，让他们一时间竟然感到无话可说。

许久后，云端才开口问：“所以你就杀了他？”

“没错，我对他用了刑，然后按照他们杀死我的女儿的法子，把他的心也挖了出来。”鬼四的表情格外平静，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老三在死前向我求饶，说他是因为娶不到老婆才犯了错，求我放了他……我逼问他还有谁和他一起杀了我的女儿，他说还有兆虎和阿牛。”

云端问：“于是你又杀了他们两个？”

“是，第二天晚上，我抓住了兆虎和阿牛，对他们用刑。---他们不知道我是鬼踪的人，还以为我被女儿的鬼魂附体了，回来找他们索命，吓得什么都承认了，我就把他们两个的心也挖了出来……”

云端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报官呢？”

“报官？”鬼四反问道，“报官有用吗？没有人会为我的女儿做主……老三说，孝贤村的牌坊是县里给的，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会让县里蒙羞，那些官吏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一定会将命案遮掩下来，我报官也没用，只会让我的女儿成为村里的罪人，被村里人当做耻辱。”

云端强压住心中的怒气，问：“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这些告诉我们？”

今夜如果不是靠林清泽将鬼四拦下来，恐怕鬼四只会在报仇后逃离孝贤村，绝对不会主动将真相告诉他们。

鬼四道：“你们这些做官的，我一个都不信。你们都是朝廷的走狗，保护的人从来不是平民百姓，小翠的命在你们眼里，算个屁。”

云端瞪着他，身体气得微微颤抖。

然而他却又没有反驳的底气。他回想起从前那次失败的营救。看着被打捞出来的少女尸体，看着那些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村民，他质问澹台寺卿，我们的使命到底是什么？是维护正义还是粉饰太平？是铲除罪恶还是做罪恶的遮羞布？那时候寺卿对他说了什么呢？寺卿说，你记住了，大理寺从来不是你行侠仗义的地方，你是一国之吏，你的使命就是维护王朝的统治，维护江山社稷的安稳。

可是邦以【changpei】民为本，如果从根上就烂透了、糟透了，又怎么可能安稳呢？

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过了须臾，云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了躺在地上发出惊恐呜咽的田村长，问：“这位田村长你也不打算放过了？”

鬼四提高了声音道：“他也该死！”

云端淡淡道：“以棺木来看，小翠和老三一样，后事都是由田村长代办的，田村长必然知道小翠身上的伤，但是他为了孝先村的名声，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让小翠死不瞑目，你恨他也无可厚非。”

云端在推测出鬼四的身份后，就想到了这一点。鬼四是外乡人，与孝贤村的百姓无冤无仇，不会莫名其妙去杀三个村汉，杀人方式还刻意去模仿小翠的死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为小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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