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 血祭三（1/2）

镇上的日光冷得仿佛月光，照在云端的脸上，让原本就清冷的面庞更显出几分凛然。---

他走过去，伸手抵住门扇。木门是虚掩着的，被他缓缓推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铺子里光线晦暗，墙壁斑驳发黄，布满尘土，房梁上挂着蛛网，似乎是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大堂原本还算宽敞，但是因为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棺材，显得拥挤不堪，入眼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幸好铺子里熏了辟邪醒脑的清神香，这种香不像檀香、樟脑一样浓郁呛人，是由牡丹、蕙兰、桂花、梅花合蜜而成，味道清幽好闻。淡淡的香气掩盖了屋中本该有的腐朽死味，否则真是让人一刻也待不下去。

大堂最里面有道门，挂着粗布门帘。

云端的眼色悄然一沉，正要往里走，不想从层层棺材后面猝然冒出一个人来，跳到他跟前，张开双臂，像个“大”字一样拦住了他的去路，唬了他一跳。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穿着一身粗布短打，长了一张娃娃脸，五官清秀，只可惜明珠蒙尘，身上脸上蹭得脏兮兮的。

男孩子瞪大一双桃花眼瞧着云端，然后用手指了指墙上的木板，一边指一边发出“啊”“啊”的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

云端顺着男孩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块木板上写着各种棺材的价格。

可是他不是来买棺材的啊……

云端一时无语。

“啊！啊！”男孩子误以为他不懂，焦急地又指了指木板，然后手忙脚乱地比划着。

正在这时，从大堂里面传出急促的声音——“阿澈，没看到这位大人穿了官服吗？你快让开些！”

名叫阿澈的哑巴闻声回头瞅了瞅，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随即乖乖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云端在声音响起时也扬起了湛蓝的眼瞳，看到一个身穿黛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从里屋快步迎出来，与他目光相撞，先是怔了一怔，然后赶忙毕恭毕敬地长揖行礼道：“拜见少卿。---”

云端瞧着中年男人，冷声问：“你知道我是谁？”

中年男人弓着身子道：“镇上的百姓皆听闻少卿为小镇安危远道而来，可惜草民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到镇外迎接，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他说话的腔调十分尖硬，好像石头咣咣敲击，可是态度却颇为恭顺，言辞也不算粗鄙。

“大人请。”中年男人侧过身子，让出路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端不动声色地与中年男人擦肩而过，走入里间。

屋内陈设简单，琴案上放了一只破旧的香炉，散着袅袅轻烟，掩盖了污秽浊气。屋子正中心有一张木制茶案，上面摆着各式茶具，两边各放了一个蒲团。

云端也不客气，直接坐到蒲团上，眼光在中年男人的身上转了两转。

中年男人身材颀长，容貌极其平庸，平庸到掉进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黑黄的肤色、扁平的面颊、杂乱的八字眉、粗糙的胡茬，唯有一双狭小的眼睛勉强出彩，尽管形状很丑，但在看向云端的时候目光灼灼，还算有神。

云端不经意间对上了他的眼睛，稍稍一顿，立即偏移了视线。

这一偏，恰好落到了茶案旁边的风炉上。

风炉上架着白瓷鍑，火燃着，瓷鍑里盛满了水，冒着些许热意，原来正在煮茶。

“你是这间棺材铺的老板？”云端开口问道。声音清越，却犹如白雪一般冷清，带着一股疏离之意。

“是……是……”中年男人拘谨地站在云端面前，一动不动，在云端打手势示意后，才敢在茶案的另一侧跪坐下来，浑身绷紧，垂着眼皮，十分局促地说，“没想到有幸面见大人，更没想到大人竟然会是这样的人物。”

云端闻言眼眸一扬，盯着中年男人问道：“我是怎么样的人？”

中年男人缓缓抬眼，看着云端，一字一字说道：“年少有为，绝尘英秀，丽如春梅绽雪，皎若素月流天，清而不淡，艳而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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