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阶前佛不语（1/2）
“哈哈哈哈。www.dizhu.org”拐角外转来一声声孩童欢快清脆的打闹嬉笑声，五色的纸鸢长长的绦尾渐次从眼前掠过，他晃了晃神，怀里却是撞到了人。撞倒在地的双髻小童挪了挪脸上的青面鬼面具，露出一张稚嫩天真的脸庞，被撞倒在地也不生气，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蹲下身把小童扶了起来，顺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就的小包，晃了晃，温和地笑道：“玩也要注意安全哦，来，这是哥哥给你的，和同伴一起分了吃了吧。”
小童伸手接过，侧过身子悄悄地撕开了一角，往里偷看，见得是芙蓉糕，绽出孩童特有的清澈笑容，大声地说着“谢谢哥哥”便在同伴的招呼下又蹦蹦跳跳嬉闹去了。
青年男子直起身来，侧眼看了看旁边风筝摊上一只猫头鹰状的纸鸢，伸手想去扯，老板却殷勤地笑着招呼上了：“买个风筝吧，这个天气最好了。”他笑着摆了摆手，侧头对身边的人问道：“看到赫连雪了吗？”
“看到了，那个女人也在。”旁边一个青衫的青年回道，他疑惑地又问道，“中原侠盟真的要和赫连雪接触吗？”
他扬了扬俊挺的双眉：“赫连雪宣称要借兵中原侠盟，侠盟又岂能毫无动作。”
“可是赫连雪真的会改邪归正吗？会不会有诈？”
“所以这次我们要接近赫连雪，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图。”男子说完，却对摊后老板招手道，“这个我要了。”
青衫青年低头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子车兄说的是。对了，我们的人已经分散在各处了。子车兄，接下来怎么做？”
“等。”
“等？”青衫青年下意识地重复道。他是华山派的弟子步红游，他们一伙还有嵩山派，青城派等各派的弟子。此次中原侠盟下派了“天阔山庄”少庄主子车贤有，他召集了与中原侠盟交好的分散在此地的各派弟子，意与赫连雪接触，若是有诈也好先发制人。
“确实是好天气。”青年执着纸鸢，那冶丽的绦尾在石板之上翻飞，从破碎的板石之间破土而出的芼莨，在人群的踏足下执着的生长着。
系着彩色丝缕的孩童穿过大人的臂膀，灵巧地躲避着来往的行人和运送的推车，从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纸鸢架前转过，在摆满了泥人玩偶的摊前驻足不舍又被同伴拉去了别的地方，嬉闹着从铺着香火蜡烛的红色布绸上踏过，被骂了后吐吐舌头，又转去了面具的架子前，推推挤挤地戏笑着各式的具。
有一个小童从庙门边的幡后探出头，突然欣喜地指着天边：“看啊，多好看的云。”众人放下手中的事物，不禁地闻言望去，天边有如被谁点了绛唇，一抹红云从西而东火烧一般侵入湛蓝的碧空。
夜幕倏忽而至。
几个孩童拍着掌欢笑着叫嚷：“点花灯，点花灯。”
光影变得明明灭灭起来，烛光在薄纱之后微微跳动着，灯笼被轻轻转动，细笔描绘的朱雀仿若涅槃的凤鸟，有如浴火起舞。光影之后映着好看的容颜，那人停下转动，手指却依然停在纸面上，袖口一枝梨花影影绰绰。
赫连雪轻轻浅浅地笑着，眉角外染上了一点烛光的焰色：“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抱着剑的沈淡侧身让过一对嬉笑着的情侣，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为什么会约在此处？”
赫连雪轻笑道：“今日有庙会有花灯，也许慕西风也想凑凑热闹。”
“这会伤到无辜的人。”
“看看情况再说。”赫连雪逗弄着另一个摊位上的风车，眼纹轻柔地舒展着，“我们还是先赏赏灯吧。”
“什么东西？”沈淡眼神突地变得凌厉，投向了不远处的人群，她感觉有什么地方动了一下，正要细看，衣袖被扯了一扯。却听赫连雪问道：“对了，你从来没放过灯船吧？来放一次吧。”说着他递上了一只莲花状的灯船，粉红色的纸被经过的简单的折叠成了十六瓣的形状，载着一截短短的红烛。www.dizhu.org沈淡眼角动了一动，心里却还惦记着那边的动静。然而赫连雪却奸计得逞一般地一笑，沈淡来不及查看动静便被强拉到了河边。
“怎么样，都清理完了吗？”在沈淡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有人压低声音问着。在黑暗和人群的掩映下，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拖着一个软倒在地疑是人形的东西，躬着身在来往穿梭着的人群腿林间进行着“清理工作”。
灯光交错，人形穿行，众生巧笑嫣然，黑暗隐匿在其后，没有人注意，也不需要在意，今日是盛大的祭典，不需要不够虔诚的人。
那几个鬼祟的黑影就这样静悄悄地躲在角落里，凑着头偷偷摸摸地说着：“头儿，都清理完了。”小头目点了点头：“好，其他人也都准备就绪了，你们几个机灵点，看紧了，别盯跑了，还要小心不要被发现。”
几个人一点头便隐入了人群之中。只有一个四岁小童指着那个角落向抱着他的爷爷问道：“爷爷，那几个人在干什么？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人？哪有人啊？来，爷爷带你去吃冰糖葫芦。想不想吃啊？”
水波里流光溢彩，仿佛是谁肆意泼的墨。灯光像是从河床深处透出来的，在荡漾的水面上缓缓铺陈了开来。一只只灯船自远方而来，悠悠漂着，有几只被水波推向了岸边，撞到了岸边的岩石，又打着转漂向了更远方。
人影在其中朦朦胧胧，连带说的话也变得莫名的轻柔了起来。
“还记得小时候吗？”赫连雪蹲在河边的台阶上轻轻地推送着刚点起来的纸船。
沈淡不语，她将船放入水中，以内力助其漂开岸后便要起身。赫连雪拉住了她：“看一会儿吧。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点了一百多盏灯，我每点一盏，你就劈灭一盏。不过最后还是让我烧着了一间房子。”
听赫连雪的话语，倒像是他不是在点灯，而是在放火。
“火势起得很快，救火来不及。”赫连雪自顾自说着，“然后，你竟然一剑劈塌了房子。”说到最后尾音微微上扬着，想必笑得很开心。
沈淡敛了敛眼角：“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火确实是一下就灭了，可是房子毁了。”
“房子还可以再造，若是火势蔓延，毁的就不是一间。”沈淡淡淡地回应，起身按着腰间的剑，“周围很不对劲，我们要小心了。”
“呵，你这灭火的法子以后可千万不可再用了。人家可是要你赔的。“赫连雪缓缓站起身来，轻轻笑着。现在的他无法敏锐地捕捉到周围的动静，然而他似乎一点也不焦虑，他拉了拉沈淡的袖子建议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沈淡，你来选一个吧。你看这个怎么样？”赫连雪左手拿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右手又拿了一个点着桃妆的白面女子的面具，比较着，“要不还是试试这个吧。”
如果换了别人，怕是要吐槽吐槽这两个面具风格差别之大，不过从沈淡的表情倒是看不清楚她有没有在腹诽着。
沈淡似是对面具兴趣索然，赫连雪却热衷着一一挑着。
最后赫连雪给自己戴上了一个二郎神的面具，却给沈淡安了个哮天犬的脸，自己掩在面具背后轻笑着。
“噼哩啪啦！噼哩啦啦！”
“嘭——嘭——”
一阵阵炮杖声打破了人群的喧嚣声。小孩子们捂着耳朵一面跳着脚躲避着鞭炮，一面欢呼着：“送神的队伍来了。菩萨来了。”
今夜的盛典此刻才刚刚开始。更多的灯点了起来，将这里照得灯火通明。小孩子跟在队伍两边，来回跑着。四个大汉抬着两人高的泥塑菩萨像从路那头一步一步地行进了过来。喷火的舞龙的在前方开路，踩高跷的耍杂技的跟在队伍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锣鼓声中，将救苦救难的菩萨迎入人世间。
今日是此地青云君的诞辰，也是送入此地白云庙的日子。白云庙是前年刚建成的，已有观音、普贤一众最常见的佛像，青云君是此地特有的当地神。小地方的寺庙没有大宗寺庙那么严格的制式，只消是能救苦救难的菩萨，便是人们跪拜的对象。
今天是有那么多四面八方的乡亲聚在这里，有虔诚的，也有凑热闹，此刻都在欢呼着，他们是如此地高兴，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也许这真的是能救苦救难的菩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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