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11月的柏林已经能闻出来冬天的气息了。---休假回来的夏洛特一出火车站便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上提了提衣领。行人来来往往，白色水汽随着呼吸在口鼻处有节奏地起伏，似乎成了这严寒空气里难得的生命特征。夏洛特站在广场前，左望右望，腿脚不停地活动，想靠这种方式促进血液循环，暖暖身子。赫尔嘉说好来接自己，比原定时间晚了三刻钟还是没见到她的影子。看了看自己超重的手提包----被母亲塞满了各种吃的---夏洛特决定还是自己先打车回公寓再说。

“等一下，夏洛特，我在这儿！”

汉斯穿过人海正向这边过来，步履十分匆忙。

“这里这么多人，也真是难为你找到我了。”夏洛特回头看见汉斯，笑着迎上前去。

“跟我走。”汉斯接过夏洛特的行李箱，带她走出车站，神色匆忙。

“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夏洛特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赫尔嘉呢？昨天她还说给我个惊喜，难道......”

“我们这就去医院看她。”汉斯一手把着方向盘，一边回头，来回几下把车倒出后便径直驶向马路。

夏洛特心里一沉，急忙追问:“她出事了？”

“你不在柏林的这些天，的确错过了很多事情。”汉斯顿了顿，接着说，“赫尔嘉的父亲前些天从瑞士回来了，赫尔嘉也搬回家里住了几天。9号和10号那两天，天哪我从来没见过柏林那么疯狂的样子。”

汉斯继续说着，像是喃喃自语：“德国驻巴黎大使冯.拉特遇刺后，盖世太保和青年团组织了报复行动。当天晚上，所有犹太人的公司和店铺都被砸烂了，教堂也全被毁了，犹太男人被当街暴打或者抓走。但诡异的是，上面提前通知了警察局，对“可能组织的民间自发性示威行动，不应插手干预。”所以我们这些以维持治安为责任的警察，反而什么也不能做，眼看着这些暴徒打砸抢烧也没有办法阻止。---”

汉斯说完好一会儿，夏洛特才开口：“这件事我知道，也觉得发生的很突然。只是在地方报纸上看到的报道，远没有你说的这么惊悚。”

汉斯目光前视，抿着嘴唇；夏洛特看向窗外，思考着什么。

“赫尔嘉是德国人，他们不会伤害德国人的财产。可是赫尔嘉父亲的经理是犹太人，当天晚上他们在自家酒店吃饭，盖世太保冲进去就要抓人，两方起了争执，赫尔嘉为了保护父亲，被人从楼梯上拖了下去，摔断了腿。经理也被抓走了。现在赫尔嘉在医院。”

“什么酒店，经理？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夏洛特被这过于简短的信息量搞得晕头转向。

“你不知道吗？”汉斯看了她一眼，“玫瑰酒店是莱曼家族的产业，就在选帝侯大街。现在主要由赫尔嘉的父亲经营。”

夏洛特感到喉咙有点难受。

“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可能因为她太低调了吧。”汉斯笑了笑，“我是柏林人，所以我知道一些，不过她也从来没主动跟我提过自己家里的情况。”

红灯，车停了。汉斯搓了搓手掌，继续说：“自打我认识她开始，就觉得她是个个性很强的女孩子。我也很佩服她，本来她应该住在自己家的宅邸里，和她那个交际圈的女士们逛逛街，喝喝茶，旅游度假。她却因为芭蕾梦和父亲闹翻，年纪轻轻离开家里跑出来租房子住。不过她这样的女孩住到哪都很受欢迎的，因为她肯定不会拖欠房租......”

汉斯突然不再说下去了，红灯结束，车继续往前开。

赫尔嘉的病房在医院二楼。她自己单独住一间，没有病友所以很是清净。房间很小，相当于普通公共病房的三分之一，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不大的衣柜，旁边有一个小的行军床，可能是为陪床的人夜宿而用的。房间在阳面，位置还算不错，窗户下面就是医院里的小花园。窗台上放着几束鲜花，看样子已经有人来探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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