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2）
凌晨两点多，时隔好几天，楚豫又一次因为呼吸不畅醒来。
他晚睡前都会喝一杯牛奶，有时候觉得有必要还会泡个脚——因为对睡眠好。因为他知道自己半夜醒了就很难再睡着，那种在深夜里辗转反侧，呼吸困难的感觉让他窒息。
他刚醒来时大脑仍在梦里混沌，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大口的喘气调节呼吸，骨缝里透着麻痒像是有东西在身体里挣扎着想爬出来，他在床上翻了几次身努力的想逃脱这种痛苦，没有任何效果，呼吸依旧困难，神色却越发清明——像以前的那无数个无眠的黑夜一样。
他放弃挣扎，从床上爬起来找出毛绒绒的厚外套往外走。
黑夜，失眠，呼吸困难，心悸，这些都让人崩溃。楚豫一开始出现这些状况时候以为自己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在做了精密的检查后，医生郑重的建议他去精神科寻求答案。
那一年他读高二。
从精神科出来，大夫建议他心里指导配合药物治疗。心里指导他有按时去，药物治疗坚持了一段时间就放弃了。本来就要每天在家里万般小心，在学校强颜欢笑，整夜整夜的失眠，服用药物后副作用明显，他甚至白天没有办法的控制自己的困倦，有时候脾气也会完全超出自己的控制，他只能总是请假，在大白天拉着窗帘，把自己锁在自己房间，他想哭想闹想嘶吼想摔东西想毁了一切，但什么都不能做，他甚至不能让家里知道他频频请假，他缩在被子里全身发抖，很多次他都已经颤抖着拉开窗户了，又想到二楼根本不会死人。
因为实在太怕自己失控，他最终决定停了药物治疗。
后来去了德国，他也有一直在接受心理咨询，现在状况稳定了不少，半夜失眠醒来的次数已经大大减少，不会毫无征兆无缘无故的发生了。
他这个时候偶尔会求助酒精，酒精是最安全也最有效的——就像上次他遇到沈安恪那时候一样。他酒量不好，一瓶啤酒就会有微醺的感觉，这时候他脑子就会停止思考，呼吸也会正常，很容易入睡，但是他不常用这种方法，因为就算是只喝这一点酒，第二天都会头疼，后劲拖得太长，总让他感觉自己是在用一个白天的来换半个晚上的安宁，得不偿失。他最常用的方法其实是下厨房，网上搜几个菜谱，然后全心全意的投入其中去，这样做着做着呼吸就会慢慢平稳下来。但是这意味着他这一晚上也不用睡了，这种方法只能让他安心，却不能让他安睡。
其实他不愿提及的是他曾经铤而走险用过另一种方法——在孟与追求他的那段时间里，他在某一天晚上醒来后看到孟与给他发的晚安，突然很想和他说话。或许是黑夜给人勇气，又或许是黑夜让人冲动，他拨通了孟与的电话。他看电视剧里远隔重洋的男女主通着电话睡着，虽然有很多人吐槽，但是他心里是很羡慕的。他给孟与打电话的时候是抱了这种念头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有多不切实际。他本就不善与人闲聊，孟与又是从睡梦中接起电话来的，聊了没多久，电话那头就只剩了时不时的嗯嗯啊啊，看来扰人清梦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好，是自己昏了头。
孟与当时对楚豫很温柔，楚豫就像是一个蜗牛，碰到触碰就立即往壳里缩。孟与也不在乎，锲而不舍的接近他，完全无视他的退缩抗拒，上下班都来接送，每天约饭送花，休息日各种活动安排的满满当当。他强势而温柔的入侵了楚豫的整个生活，楚豫百般退让后几乎就要完全缴械。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生活的很好，但他也承认自己在很多生活上琐事没什么自理能力。虽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喜欢孟与，孟与成熟理智，风度翩翩，完美的没有一丝缝隙，他是Gay，他不混圈子，但他知道自己的喜好，从始至终天真活泼，阳光爽朗型的大男孩——但不清楚是现有沈安恪再有理想型还是先有理想型再有沈安恪。
他还是接受了孟与，因为贪恋他给他的温暖。
庆幸的是，他觉得这值得庆幸，在他决定给孟与一个答案的那天晚上，他在孟与家目睹了一场活**。还好还没在一起，还好还好！
后来他有一次失眠，就趁机回忆了下那段时间他和孟与的相处。那时候有一次他们去酒吧，也有遇到过一个孟与的朋友，赤裸裸的盯着他，说话也很露骨，当然孟与跟他说自己和那人不熟。但是楚豫当时也是有察觉的，他心里有个准备，孟与以前可能和现在不太一样。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他想，这样看来，也许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自欺欺人的陷入孟与给的温柔幻影中去。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决定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沈安恪睡得很熟，客厅里很静，只能听到他隐隐约约的平稳的呼吸。楚豫本来想去楼下便利店坐会儿，却鬼使神差的跟着沈安恪的呼吸声坐到了他旁边。他睡着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刀削斧刻的轮廓，面容冷硬，只有睫毛看起来还有点人气，纤长浓密的垂在眼睫。楚豫支着下巴在朦胧的月光中盯着他，呼吸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鼻子好挺啊，好像假的啊。
楚豫慢慢地伸手想戳一下，就轻轻戳一下不会醒的吧。
“你在干吗？”沈安恪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一点睡意，像是早醒了一样。
楚豫的手凝固在黑暗中，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
沈安恪眼睛弯起来：“睡不着？”
“嗯”
“为什么？”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
楚豫歪歪脑袋，眨着眼睛看着他。
沈安恪想了想：“她真的是你未婚妻吗？”
楚豫：“我不知道。”
沈安恪：“为什么不知道？”
楚豫：“我们还没订婚…但以后可能会订婚。”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带着犹豫，沈安恪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没底气的样子，他很想抱抱他。
沈安恪：“你喜欢她吗？”
楚豫摇头：“但我需要她。”
沈安恪：“那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楚豫不说话。
沈安恪继续说：“你是想骗婚吗？”
楚豫着急的反驳他，声音因为激动带了些颤抖：“不是，我没想…我没料到她会喜欢我。”
沈安恪现在就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再劝失足少年好好学习一样：“那你要告诉她，你不会喜欢她。”
“嗯”。
沈安恪：“别拖，尽快。”
楚豫：“我明天就跟她说。”
两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对视良久，谁都没有先避开。
沈安恪：“能不结婚吗？”
楚豫眼珠转了几圈，低下头绞着衣角，含含糊糊的说：“我也不知道。”
沈安恪忍不住笑着戳他脑袋：“你知道什么呀？”
楚豫无奈的抬起头扁着嘴巴：“我好烦啊。”
沈安恪太想抱他了，想抓着他毛绒绒的衣服，想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他觉得自己可能快忍不住了，嗔怒道：“别撒娇！”
“谁撒娇了？”楚豫现在要是有个尾巴，肯定就已经甩起来了，“可我真的好烦啊，烦的都没法睡觉了。”
“那就不睡了”沈安恪坐起来从沙发上爬下来，刷的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如水的月光一下子涌进来。他坐到楚豫旁边打趣道，“良辰美景，睡什么觉啊。”
“你家还在搞包办婚姻那一套呢啊？”沈安恪话是这样说，但是却没有嘲讽的意思。
“对啊，我家就是封建残余。”楚豫突然提起兴致来，拉着沈安恪，眼里像是有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我跟你说，我爸就超专制，我觉得他就是跟我爷爷学的，封建家长那一套。”
沈安恪笑了：“你这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吗”末了又补一句“怪可爱的。”
楚豫撇撇嘴，不理他那茬，“我这都算好的了，要是你是他儿子，你那性格，估计都得离家出走。”
沈安恪好奇的问：“我什么性格？”
自由，肆意，洒脱，无所畏惧，这些词语跳到楚豫大脑里，过了一遍，他挑了一个最正常的：“狂暴！”
沈安恪刚喝了口水，被呛的连连咳嗽，手指点点他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有力的威胁来，只是问：“不能反抗吗？”
“反正你现在独立出来的吧，你家又不能按着你头结婚。到时候你就拉上你喜欢的人，去你爸面前，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楚豫笑了，“你说的好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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