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2)
看着她的态度不像说谎,我也只好先放下顾虑,因为至少,我可以减轻负担。
我给学校打了电话,申请复课。
我这边准备回去上学,不是因为钱挣够了,而是小地方能挣到钱并不多,在这打三份工都不抵我在北京挣得多,再有就是,我总要为以后的生活考虑,长期休学打工不是办法。
趁着这位能照顾我妈,我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我计划得很好,可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临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回到出租房陪我妈聊聊天,叮嘱她身体上需要注意的问题。
不知怎地,说着说着我们的话题就聊到了我身上,我们还是第一次公开讨论我的取向问题。
我不认为我这个是问题,她不能接受但也不能再奈我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既不能改变我什么又不能对我棍棒相加。
何况,我俩现在的身体状况都不适合武力冲突。
她只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谈。
她说的话都是苦口婆心,她帮我分析日后生活上可能碰见的所有难处,我所要承受的压力,甚至包括世人的眼光。
我很清数,她的担心不算杞人忧天。
“况且我知道,你这孩子在感情上认死理儿,你在意梁晔,而现在……你不能去英国,你们还会有将来吗?”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真奇怪,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或者说在我有记忆的十几年中,她从没有对我这么亲近,而她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我竟也不觉得奇怪。
“梁晔,只是我生命里的不定值,与你生病这件事无关。我都没有跟他摊牌,怎么能把现在的结果归到命运的不公身上呢,我清楚,当我选择不对他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就是我自我放弃的那一刻,是我怕了,与其他人或事无关……是我对自己、对他,都没有把握。”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眼泪又簌簌地掉下来。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是爱一个人如果可以放得下,那就证明我也不是个可以为爱痴狂的人。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我宽慰她几句,打算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坐火车离开。
长这么大,还是跟她第一次在心平气和的氛围下敞开心扉交谈,我们都沉浸在亲情的氛围里,忘记了门外悄悄靠近的人。
我返京,继续求学。
这次回来,我是更加地拼死拼活,我要追赶落下的学业还要更加努力的赚钱。
一天二十四小时是有限的,无论我怎么拼,也不能把它无限延长。
所以,我只能在自己身上能省则省。
我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日渐消瘦,同学们都很担心,我只能摇摇头说没什么,我还能受得来。
每月往家里汇的钱又要多一些了因为多一个人多一张嘴,怎么可能全无花销。
那次是一个半月以来第三次往家里汇钱了,我很疑虑,但是每次给我打电话的都是母亲,钱也是打进她的卡里,密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我想,她在花销上应该是足够谨慎的。
我打消顾虑,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再省出一些来。
坏事情爆发的突然,这次,我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回去。
电话里,我妈再次哭得死去活来,我无心听她细说,匆匆买到一张站票就往家赶。
在火车上,我捋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近期对于钱的怀疑是没有错的,她果然是向我多要了,原因很简单,她们计划着给老家已逝的父母修坟,立碑。
活着的人尚且自顾不暇,她竟然还有闲心去操心死人的感受。
又是她那个妹妹撺掇的,她花言巧语地哄骗姐姐,说最近时常梦到已逝的父母,他们都劝说她要好好照顾姐姐,她对父母的不孝行为已经得到了原谅。
而她终于幡然醒悟,想要为生前没有尽到任何孝心的父母做些事。
照顾姐姐是应当的,但是,她还能为父母做些什么呢?
姐妹俩想了想,修坟立碑是件应该做的事。
她没钱,这钱自然是我妈出,何况,她们现在生活在一起。
我妈肯定是不能长途跋涉回老家的,于是所有事宜全权交给她妹妹负责。
为了打消我妈妈的顾虑,她还真回老家去了一趟,在祖坟面前悔过痛苦和烧纸洒酒的照片都有,并且,当地亲族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攒了两个月的钱汇了过去,那人从此再次人间蒸发。
我是红着眼底到家的,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