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罗伊不说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他。

“……”

沈檐心中一凛，他看见罗伊像受了委屈的小朋友那样，露出要哭不哭的脆弱表情，心中暗想，完蛋，事情大条了。

他跟罗伊多次共事，清楚地知道，罗伊虽然普通，但韧性很强，绝非软弱之人。

在之前大家遭遇过的大大小小的事件里，即是是遇到了很危急的时刻，罗伊也会逞强地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掩埋起来。

他也从未见过罗伊这般脆若琉璃的一面。

“你怎么了？”沈檐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来担忧地看着他。

虽然罗伊没说，但他已经猜到了，罗伊多半是梦见了迷雾怪物。

而按照目前发现的情况，迷雾怪物的梦是渐进式的。

当梦境渐进到一定程度，这个人就会见到真的怪物，再接着，此人就会出现生命危险。

他知道罗伊备受此梦煎熬，但他并不知道罗伊现在的梦境进行到哪一步了，或者说，他刚才有没有看见真实的怪物？

也因此，他很是焦急。

“你……还好吗？”

罗伊低垂着头颅，刘海已经被汗浸透了，一缕一缕地垂在额上。

沈檐忍不住抬手替罗伊理了理汗湿的额发。

就在这一刹那，忽然之间，罗伊猛地扑进沈檐怀里，紧紧搂住

他的脖颈。

沈檐心脏哐啷一跳，整个人僵住了。

罗伊的呼吸细细碎碎落在他的耳边。

这一次，比上一次装醉时投怀送抱的罗伊，气息来得更加突然和靠近。

像是……无形的边界碎掉了，沈檐的心脏狂跳起来。

如今正是夏天，沈檐又不讲究，脱掉衣服赤裸着胸膛就睡了，刚才又进来得急，什么都没穿。此时罗伊扑进他怀里，两人便是裸裎相对，肌肤相贴的状态。

“呃……”

沈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推开罗伊的好，还是回抱住他的好。

“那个怪物……刚才……差一点就抓住我了……或许不多久，我就会在现实世界里看到那个怪物了……我……会不会也自焚而死？”罗伊颤抖着说。

比起脑子，生理反应更加迅速和真实。听到罗伊微微颤抖，浅浅的控诉，沈檐觉得自己的脑袋转不动，根本无法做出其他的抉择。

他心痛得无法呼吸，紧紧回抱住罗伊，安抚般地轻拍他的背脊。

罗伊问他，我会不会死。

沈檐心想，他应该如何回答？

你不会，一定不会。

这样的回答，真是空洞而无力。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住他。

这个少年，是因为他，才被拉扯进禁世界的事件中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他怎么可能经历这么多恐惧和无可奈何，又怎么会这么近地面临死亡的威胁，却束手无策。

在沈檐的一生之中，再也没有任何一刻，比起现在的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无力，也再也没有任何一刻，比起现在的他，更加陷入深沉的自责。

过了良久，罗伊从深渊般的崩溃情绪中镇定下来，他便觉得害羞，自觉松开了沈檐。

“对不起。”罗伊说。

他像小狗似地摇摇脑袋，深深埋下头去，在沈檐的怀抱中，又轻声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沈檐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困惑不已。

罗伊非常沮丧。

“虽然，我很想做你的好搭档，可是，我没有办法像林肯那样，成为你的好搭档。我太弱了，我什么都做不了。”罗伊垂着头。

“……”

沈檐听懂了。

罗伊是认真地在为自己不能为沈檐分忧而烦恼着。

相比林肯这样的禁守者，罗伊只是个普通人，唯一可以为这个团队奉献的，是自己敏锐的第六感和洞察力。

可是，白天发生的事说明，团队所依赖的他的第六感，罗伊并不能很好地掌控。而日渐逼近的噩梦，罗伊除了忍受，却毫无招架的办法，以至于害怕未来自己可能反而变成大家的拖累。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要以何种身份在这个团队立足，又应该以何种状态存在于沈檐身边。

看着垂头丧气的罗伊，沈檐不禁叹了口气。

他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比起罗伊的沮丧，沈檐内心深处的，却是深深的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他，罗伊本应该过着普通生活，好好毕业，找到合适的工作，朝着梦想出发，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有名的画家，有快乐的家庭，相伴的妻儿，平凡到老，也幸福到老。

却在他还懵懂的时候，就被他连哄带骗，牵连进这个黑暗世界。

事实上，不是罗伊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罗伊。

很多危机状况下，如果不是罗伊对禁世界敏锐的感应，或许他们活不到今天。

但那个单纯的

少年，却把一切的问题和过错都揽去了自己身上。

“并不是这样。”沈檐说。

“如果没有你，或许早就没有我了。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被禁世界的怪物追杀，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