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2）
今天仔细一看，才知道李晓兰不是存心膈应他——他这个学长，真的长得挺好看的。
苏韧这专业所在的学院是个小院，人不多。大一三个专业五个班，新生大概一百来号人。
大抵是还没从黑白不分昼夜颠倒的颓靡作息中调整过来，直到规定集合时间的前一两分钟，还有稀稀拉拉的人不断挤进队伍里，按高低个找着合适的位置。
等到最后几个人叼着包子拿着牛奶豆浆跑到队伍里，队长头子才站到花坛的台阶上，拿着个扩音器欢迎新生。穿着军训服的队长们站成一排，挨个自我介绍。
张一航站在苏韧旁边，默默听了半天。机关枪终于耐不住寂寞，戳了戳苏韧开始突突：“咱学校是大二军训，听说他们都是提前军训过了才来带我们的，你看这一个个黑的，那个队长头子都能演铡美案了，妆都不用画。”
“不过咱队长倒是一点不黑，真羡慕晒不黑的肤质。啧，肤白貌美大长腿，大眼睛黑长直，哎，听说她还会弹钢琴。你说学姐有没有男朋友……”
任张一航叽叽喳喳地左一个“学姐”右一个“美女”说了半天，苏韧的视线却没分出来一点给美女学姐，聚了焦似的盯着正在自我介绍的林珏。
他也一点不黑，在男生里算是很白的了，不知道天生肤质好还是防晒擦得勤。但不是病态的白皙，有一点健康的小麦色混在里面，淡淡的。
肤白貌美大长腿倒也适合他。
他嗓音很好听，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他也会弹钢琴吗？
第一天没什么活动，主要还是让新生们熟悉学校专业，上午下午各有几个专题讲座。之后就是晚上的迎新晚会。
这种枯燥无聊主讲人还会点人回答问题的讲座，自然是没几个人感兴趣的。大飞抢在人群前冲到教室后面，占了四个绝佳的位置。
就在他冲三个兄弟炫耀他的机智敏捷的时候，七八个人走过来坐到他们后面的位置上，一水的迷彩服。
本来想开小差，没想到撞到了枪口上。
“学弟跑得挺快啊，占位置这么积极。”一个学长揶揄地看着他们四个，打趣说。
大飞嗯嗯啊啊地回答，脊背僵直地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其他三个也都绷紧了神经，暗暗叫苦。
“你们别紧张，我们就是领着你们做好活动，又不是班主任。而且，我们也不想听这种无聊的讲座，尤其是谢家。”林珏看着他们挺直的脊背觉得好笑，忍不住出声安抚。
谢家就是装模做样吓唬小学弟的人。
他怪叫道：“林珏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这立威呢你给我拆台。”
林珏说得没错，学长们确实不想听讲座。
台上的人PPT刚放了一页，他们就撺掇学弟们一块打开了游戏，学长学弟各一组，杀得热火朝天。
知道了这帮学长只是表面正经之后，学弟团索性放飞自我，毫不手软地把原本想立威的学长团杀得片甲不留。
大飞铁了心把吃的亏讨回来，游戏一开始就追着刚刚吓他的学长打，在对方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冲他挑挑眉毛：“学长，团灭了团灭了。”
“谁说团灭了，这不还剩一个人，”谢家仔细看了看手机，惊讶地说，“怎么是林珏？”
众学长：“那完了，团灭了。”
学长团一半女生，都没什么兴趣参加他们打打杀杀的活动。林珏是硬被拉来凑数的，没人指望他能以一翻盘。
平时一起玩的人都知道，环院大才子林珏，人长得帅学习成绩好字写得好歌唱得好饭做得好……可谓是十八般技艺样样精通。
但是个人自然会有短板，林珏最被人鄙视的短板之一，就是不会打游戏。
在狐朋狗友“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会打游戏”的声讨中，林珏几乎尝试了当下流行的所有游戏，最后以其高超的坑队友技术被永远踢出了队伍。
听着队友吐槽，林珏也很无奈。
游戏一开始他就被人追着打，他技术明显不如人。但这人好像又不想杀他，老鹰抓小鸡一样遛着他。隔一会一枪打在他身侧，甚至还在他换弹夹的时候停下来等。
他这是在炫耀自己技术好吗？
林珏索性放弃了反抗，放下手机戳了戳前面低着头追他追得起劲的人：“学弟，给个痛快行吗？”
不负众望，学长团团灭。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躲在后排开小差的学弟学长们已经混熟到了勾肩搭背拼桌子吃饭的程度。
林珏正专心对付着盘子里的鸡排，一杯可乐递到他面前：“学长，给。”
看见这人的脸林珏就不淡定了，是那个打游戏的时候遛了他十几分钟的人。
“学长，我叫苏韧。你游戏打得真好。”苏韧真诚不做作地冲他笑。
这小子找抽吗？
强压下教这小学弟做人的冲动，林珏干巴巴地道了谢，掏出手机要给他转账。
苏韧却没让他扫收款码，直接打开微信的二维码名片：“学长顺便加个微信吧。”
林珏：“……”
一向好脾气的林珏竟然快压不住想收拾这小子的冲动。
几乎一整天都坐着听讲座，任谁也不会舒服。苏韧全身的肌肉在叫嚣着罢工，他瘫在床上，毫无负疚感地把自愿到场的迎新晚会直接当成无需到场。
谁知其他三人打了鸡血一样闹着要去看晚会，轮流对苏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大飞：“我们都去你一个人在宿舍多孤单啊。”
小飞：“你不去我们三个在人家四个一堆里面显得多凄惨啊。”
张一航：“队长们也有节目的，你确定不看美女学姐弹钢琴吗？”
苏韧诈尸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拿起外套第一个冲出去：“走。”
果然是看上他的美女学姐了。
张一航一路哭丧着脸。早上集合的时候他就看出不对劲了，苏韧一直盯着他的学姐看。他心里默默比较着，苏韧比他高一点，比他帅一点，比他爱干净，比他壮比他强，比他……不比了！
晚会和苏韧预料的一样无聊，前半场他连头都没抬，一会随便划两下手机一会看看节目单。直到主持人宣布接下来的表演者是林珏和王玥灵，苏韧才抬起他那颗尊贵的头。
一直注意着苏韧动静的张一航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透了，难道他真的刚开学就要跟舍友上演“爱上兄弟的女人”这种黄金档狗血情感大剧了吗？
苏韧不知道他兄弟丰富的内心活动，目光专注地追随着台上的人。
林珏换下了军训服，正式的表演却也没故意打扮，简单的白T牛仔裤运动鞋。
他扶着王玥灵的手，两人一块走到台前鞠躬，把人送到钢琴边，在她坐好后帮她整理好过长的裙摆才回到舞台中央。
林珏坐到高脚凳上，一脚撑地，手里松松地拿着话筒。聚光灯从上打下，把他整个笼在里面，连脸上最细小的绒毛都泛着柔和光。
苏韧在他学理之后就愈加匮乏的词汇库里找了半天，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放在林珏这个名字前面。
干净？太单调。温柔？太片面。帅？帅是真的。
钢琴的声音缓缓淌出，林珏特有的，既不低沉也不过分清亮的嗓音随之响起。
是《I’ll Follow You》。
As longyou’re around I’ll follow you.
You won’t everalone.
As longyou’re around I’ll follow you.
Now I willwherever you go.
……
林珏唱出的每一个词，都像是擦了毒药的箭，每一枝都正中靶心，射在苏韧心脏的位置。
这毒不致命，只是一点小麻烦，挠得人心痒痒。
还酥酥麻麻的。
苏韧的心跳逐渐加快，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认真地看着台上的人，不放过他的每一个动作。
换了一下撑地的腿，话筒稍微拿远了一点，往这边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他甚至不自觉地屏了息，好像呼吸的声音都会打扰到他。
在他快把自己憋死的时候，这首歌结束了。
他在如雷掌声里用力呼吸了几次，调整到正常的频率，摸了摸脸。
有点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