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道疤痕······(2/2)
“王爷所指何处?”
“千机台,江湖中。”
“……留与走皆有定数,”去你的定数,他自己亦不曾相信,“容若早已习惯随遇而安。”
“确实如此,否则怎在安王府停留了将近一年?”
李容若看着他抬起一张戏谑脸面看他,不由一惊,又一悲。
往事如那入谷细石,响一声便要作罢了,无需再惦记、再肖想。
“王爷,在下去帮助裴公子罢。”
萧煜闻言随意摆了摆手,又继续摆弄棋局。
疱房今日此时正值食材搬运时段,故而李容若到疱房去只见裴绪之一人。
李容若一踏进门去,便见裴绪之手肘稍显慌张地极速动作了几下。他不免皱起眉头,计较上了心头,冷言道:“你在做何事?”
裴绪之匆匆回头笑了笑,道:“噢,是李公子啊,我加点糖罢了。王爷最近总是做些怪梦,吃点甜食会好些。”
李容若查看了一番,料想不至于如此大胆,本想就此作罢。眼角一偏,却见锅旁蒙蒙躺了几颗淡黄色晶体。他刚想拾起,却被眼尖的裴绪之一把扫进了炉火里。
“你加了什么?”
“我说了,是糖。”
“既是糖,为何不愿让我查验?”
“李公子你怎么了?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心怀不轨么?我对王爷……”他哽咽了一下,眸中色彩红暗相映。
李容若无法看通彻,只得冷声道:“识相便招了。”
裴绪之微微一笑,道:“我既无做何歹事,为何要招?而况,即便李公子告诉王爷,又有何了不得?你还得掂量着,王爷究竟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是吧,李少主?”
见李容若无言,裴绪之又笑道:“怎么?李少主对于我知晓你身份甚觉惊奇?整个军营里,唯有王爷知晓你身份,那么,我自然是从王爷那里得知。怎么?有被背叛的感觉么?还是,嫉妒?”
李容若闻言笑得狂傲,道:“背叛?嫉妒?李某向来绝情,怎会为安王爷留一丝情谊?而况,依李某所见,裴公子方是‘嫉妒’呢。”
“算是吧,”裴绪之叹口气,“李公子究竟是为何人驱驰?”
“自己。”
“那千机台究竟有何秘密?王爷可对此十分好奇呢。”
李容若看他双手环臂,嘴角笑容仿佛看透他般骄傲,不由得握了握紧腰中佩剑,道:“裴公子好手段,不如自己查证罢。”
“李公子说笑了,裴某人微力薄,王爷尚且不能查出,何况裴某?”
“裴公子身后,怕是……整个帝国罢?”
“哈哈哈,虽空穴来风,若真如此,李公子如何看出?”
李容若跨离两步,扫了一眼灶台。本欲再从细微疙瘩处寻出遗漏的淡黄色晶体,只可惜看来皆被处理干净了。他又扫了一眼裴绪之衣裳襟口,只见襟口微微打开,不知内里是否还有剩藏。“城中捉贼一事,军中毒粮一事,府中密信一事。”
“哦?除了第一点裴某在场外,其余皆不知所以,而况三者皆可他人来做,怎的偏偏安在裴某头上?”
“只因……你与王爷关系非常。”
“唔,似乎李少主与王爷关系方是真正‘非常’罢?”
“从前无奈罢了。”
“这可是大大的无奈呢,冒天下大不讳后隐匿安王府,也亏得王爷……”
“你究竟何人?”
“李少主,你又究竟何人?”
“江湖千机台少主一介罢了。”
“山野江河间俗子一枚罢了。”
两人四眼相对,剑拔弩张。良久,裴绪之转身端起托盘,径自往门外走去。到得门口,稍稍偏转头,笑道:“李少主,可知世上何种东西可蛊惑人心?”
“众生皆有所盼所掣,一切皆可。”
“的确,然于王爷来说,也许唯有‘神鬼不觉’四字。”
轻巧若无便神鬼不觉,似真似假便神鬼不觉,丝缕攻陷便神鬼不觉。
“你我皆是有所图之人,何必掩掩藏藏?”
“呵呵,可笑,不掩藏当真和盘托出?奈何,李公子并不值得裴某信任?”
“何人值得?”
“杨柳岸,白衣白纱一人。”
李容若不免一惊,随即目中阴狠流露。他自然知晓定非是他,只是,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可是……在下?”
“李公子当真如此轻狂自大?”
他曾听闻府中奴仆私下窃语,安朱军师者戴白纱帽着白衣裳,莫非……“如若不然,改日我便窃了你佩剑到沧浪对岸去,可好?”
李容若最后故意拉长了声,裴绪之闻言怔了怔,勉强扯了扯笑容。“李公子要去对岸便去就是了,为何还要窃我佩剑?”
“好作个凭证,不知以我面容,可获得信任否?”
他与他,相似六七,若是有意装扮,亦可鱼目混珠。李容若只知他可扮作裴绪之,却不曾料想裴绪之早已利用了此点在棋局上落下几子。若是早些察觉,不,若是此时及时察觉,或许今日不至于那般凄惶。
裴绪之猛地调转过头来,“你”了半声后,似是忽然醒觉,笑了笑,道:“李公子是要去做间细为大曜谋福么?裴某替大曜子民先谢过李公子了。”
哼,他冷笑,松了佩剑,随着裴绪之往萧煜处回去。一路上,李容若目光紧盯他身后,从未从他两手肘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