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一阵春雷响过,惊起了塘中枯荷新冒的芽儿。柳絮风过,枯叶下的金红鱼儿悠悠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不觉间,立夏已至了。
萧煜卧床已有五日了。五日来,他满脸清心寡欲,闭口不言不语,连宫之善亦颇觉此不对劲。
“小镜子,王爷究竟是被谁所伤?”宫之善折了一枝春杏,看似漫不经心,语声中又隐隐怒发。
“这……宫公子还是问王爷吧。”
“你瞧王爷这木鱼模样,如何能问得出来?还有,王爷‘王妃’又是怎么个内情?我还未见过王妃呢,王妃在哪?”
“这……宫公子还是都问王爷吧。”
“你……”他双手狠狠打在栏杆上,又紧紧抓了抓栏杆,转身便气闷起小镜子来,嚷道:“你究竟是如何伺候王爷的?怎的连关心王爷都不愿意不需要么?”
小镜子连忙摆手加摇头,一脸尴尬又愤懑,约摸是想到李容若了。白了宫之善一眼,道:“并非小镜子不关心王爷,只是王爷之事我做下人的何处敢多言多看多管?”
闻言,宫之善忧怨地看了小镜子几眼,便拂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药香弥漫的房里,东风只吹起帘帐,其余一切皆静立不动。竟到了如此苍冷的地步么?
宫之善轻声走到床边,只见萧煜闭目假寐,耳闻声响又缓缓张开略带迷蒙的眼来。
宫之善看着他看了他一眼后望向窗外,一脸不解又不忍,道:“王爷,何至于此?”
“你不懂。”
“所为何事?”
“一人尔。”
“王妃?”
“本王从来不曾有王妃,唯有一匹征服不得的野马。”他看向他,神情动容,笑了笑,“有一处地方,你可否帮我去看看,看看……罢了。”
还有何可看的?人都已不在了,他自己便躺在芜园里——到底是荒芜的。
宫之善走了,他便又一个人沉浸在冷清里。
谁,能把这夏日里下了雪覆了冰的芜园捂暖?
夜里,天气晴好。他睁眼看窗外月光下铺霜的树影,一直看,直到窗外忽而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披着一层凉薄翻窗而入,随后远远站在床边。
萧煜笑了,清爽地、浅淡地,不着一丝一毫违心做作。
“你来了。”
那人却不语,只定定站着。
月光树影凄迷,连带着人亦一起沉浮。
何必呢?
良久,那人慢慢靠近,将一壶两杯置于床上。
他虽不言,萧煜却明了。怔忡半刻,扯出一个笑容,坐了起来。
萧煜的伤,他们都明白,只要止了血,伤口愈合便无大碍。萧煜连日不起床榻,不过是不愿起罢了。
不愿起,现下却起了。
萧煜拿过一只晶莹白石酒杯,递到他面前,只微微笑着而不愿多说一句。
若是懂,一句便嫌多。
那人提壶,为他斟满,又为自己盈杯。借着月光,两人便碰起杯来。
酒过三巡,那人放壶,依旧是那白梅孤傲清冷的模样,道:“王爷,李容若就此别过,还望……后会无期。”
三杯淡酒,一年光景,所有相拖相欠,全然无声消散。
你道他李容若是何人?本便是冷情之人。
你道他萧煜又是何人?本便是腹谋之人。
既如此,三杯淡酒,亦已嫌多。来往不算,各自驰骋,终究是好事罢?
他看他头亦不回地翻出窗去,而后不留一丝风声。
多么静寂孤独的夜啊。
从此,便后会无期么?可李容若你可曾知,何为“来日方长”?
萧煜嘴角弧度深了深,闭目。
天一亮,虫鸟聒噪起来了。
小镜子收拾着院中落花,无意中一回头便喜得一把扔下扫帚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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