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生不逢时(2/2)
宇文宏想起了丧生在剑雨里的潘长吉,和殿前落寞抚琴的宋知秋。
“若愿意归降,就贬为庶民,发配边界,不再问罪;若不降,当场处死即可……”宇文宏顿了顿,吩咐道,“让他们死的痛快些吧,不必施刑。”
冯辉祥脸上没有任何诧异之色,仿佛早知如此,行了礼领命下去了。
宇文宏又想到独自留在宫中的宋知秋,不知道这次危机有没有波及京中,不过以他留下的侍卫的身手……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起,顿时就像失了控的杂芜肆意生长开来,让他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一瞬间,宇文宏的冷汗都从额上低了下来。
像是要印证他的猜疑,一个暗卫急匆匆地跑来,直直跪倒在宇文宏的脚下。
“陛下!宋知秋跑了。”
宇文宏那些被政务稍稍磨平的暴戾神经顿时铺天盖地地翻涌上来,他忘了自己是一个稳重的君主,而不是一个意气行事的毛头小子。他一脚踢翻了跪在面前的暗卫,暴怒地吼道:“住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宋知秋跑了,还是这个人非要在这个时间点跑出来告诉他。
又或者,只是在气一个无名小卒,居然这么失礼地喊出了他心上人的大名。
宋知秋没有走远,他在走出宫殿的那一刻,就突然想明白了一切。
掩护他逃跑的是昔日一名大将军之徒,名叫赵肖,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眉宇间满是少年人的朝气。
“陛下!我们快走,去和蒋大哥他们汇合!”
他口中的蒋大哥是左相蒋劲松的幼子蒋群玉。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在最后的护城战中反抗至死,尸身混在人群中,再也找不见。
宋知秋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像一场闹剧。而他就是最大的丑角。
他丢了自己的一切,现在又要用那么多同胞的生命去夺回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夺不回来的。只是在争那一口气,好似就能抚慰那些已经为了这场荒唐前仆后继地捐了躯的先人。
“别去了,已经晚了。”宋知秋淡淡地说。
“啊?”赵肖傻了眼。
其实从一开始,他房间里出现那封密信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是一个圈套了。
战到最后就剩就那么点人,死的死,降的降,哪来的兵力给他光复大虞。
他一个外人眼里被圈养的玩物,又凭什么担得起这个统领之位。
是有人在中作梗,打压宇文宏的势力,也要宋知秋彻底失去皇恩。这个人是谁,范围其实太广了。身在他们这个位置上,举手投足都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
他想到了,但是他不得不孤注一掷。和宇文宏逢场作戏,等待时机。
为了那个不亲不爱他,只留下一国烂摊子给他收拾的父皇。
为了他吊死在后山的弟妹,最小的那个连话都还不会说
为了那一众他素未谋面的,却为了他战死在最后一刻的忠臣良将
可是为什么是他宋知秋呢?
如果不曾遇到宇文宏,不曾经历过那些聚散离合和失而复得,那些耳鬓厮磨和抵死缠绵,他只怕是不会有半分纠结,他只是一个亡国之君,要为了最后的骨气慨然赴死。
可是天意如此,他背负着他不能辜负的,去伤害他不愿失去的。
宋知秋看着眼前年轻的小将,好像看到了当年自负地觉得可以力挽狂澜的自己。他现在不管说什么,赵肖怕是都不会信吧?
“我们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没关系,我不怕死。”少年人回答到,眼睛里亮亮的满是希望。
“行,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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