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1/2)
10、
这个问题困扰了晏阳大半天儿,直到当天下午放学, 晏阳收拾好书包准备和里潼一起去食堂, 刚走出教室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女孩儿。
女孩儿长得很好看, 是和秦小朝不同类型的漂亮, 里潼显然认识她,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来找秦小朝?等一会儿吧, 她要帮老师拿电脑回办公室。”
他们学校一般用多媒体上课,下课后, 科代表负责将该科老师的笔记本电脑送回办公室。女孩儿不由分说地挡住里潼的去路,冲讲台上的秦小朝挥挥手,这才笑眯眯地转向里潼:“不找小朝,潼潼, 我找你有事儿。”
“潼潼”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晏阳呛了一下, 满心震惊地盯着他俩儿,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并且给自己找好了“不舒服的理由”——里潼是秦小朝的男朋友, 怎么能和别的女孩儿暧昧不清呢?
秦小朝都不会叫里潼“潼潼”, 这个女孩儿又算什么?
“没空。”里潼不假思索地说,“让一让, 我快饿死了, 别挡路。”
晏阳看他不客气的态度, 心里舒服了一点儿。
“我就求你帮个忙。”女孩儿看了眼里潼旁边的晏阳, 没当着他的面儿说帮什么忙, 只是说,“潼潼,你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里潼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不然呢?咱们又不熟。”
“潼潼……”
里潼拍拍女孩儿的肩膀,绕过她走开了,一脸“你自己好自为之”。晏阳跟上去,安静地走了一段儿,确保女孩儿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后,才忍不住问:“那是谁啊?”
“颜子绯。”里潼漫不经心地说,“秦小朝的……好朋友。”
好朋友?好朋友还和人男朋友玩儿暧昧。
晏阳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不爽,试探问:“她找你帮什么忙?”
“一点儿小忙,也没什么,就是浪费时间。”里潼伸了个懒腰,“我的时间这么宝贵,才懒得帮她——她自己又不是解决不了。”
晏阳“哦”了一声,没好意思再多问。他犹豫片刻,小心地说:“那你待会儿有空吗?”
“要练琴,我今天还没练琴呢。”里潼无奈地说,“宝贝儿,你不能总想着霸占我全部时间啊。”
“我没……”晏阳脸颊发烫,“你别乱叫。”
“还害羞。”里潼愉悦地捏了把他脸上的肉,“小可爱。”
晏阳恼怒地扑过去掐他。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闹。”里潼赶忙退开一步,“不玩儿了。”
晏阳住了手,凶巴巴地瞪着他。
太可爱了,里潼心想。
他一心软,就忍不住把自己给卖了:“练完琴我回宿舍洗澡,洗澡后还有一点儿时间,你没事儿的话就过来吧。”
晏阳顿时不生气了,瞥了里潼一眼,压下满心欢喜“唔”了一声。
11、
晏阳的学习基础不差,理解能力也很强,还特别用心,学习态度和习惯都十分良好——至少在态度和习惯这一块儿,里潼自愧弗如。
这样的人教起来特别舒服,晏阳脑子转得快,很多时候一点就通,就算没听明白他也愿意花时间精力去认真琢磨,勤奋到不行。
里潼从来没嫌过他烦,肯一直给他当“家教”,除了因为晏阳是个“好看的男孩子”,绝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这个——晏阳太好教了。
教他特别有成就感。
里潼对着谱子轻轻哼了两句歌词,又觉得不满意,拿笔将那两句词划掉了。他抓了把凌乱的小卷发,灵感枯竭,“啊”了一声躺倒在吊椅上,懒洋洋地偏头看旁边专心学习的晏阳。
真好看。
里潼一边看美人“休息眼睛”,一边忍不住伸长腿去骚扰人:“阳阳——”
晏阳没抬头,注意力依然集中在书上,只是腾出来一只手,习惯性地一巴掌拍在里潼的脚上:“什么?”
“快到熄灯时间了。”里潼不以为意,依然将脚放在晏阳的大腿上,“你每天都来我这儿待这么长时间,要不直接申请调到这间宿舍来得了。”
晏阳流畅地写着解题步骤,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扭头,惊奇地问:“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这是个二人间,现在就我一个人住,你搬过来正好。”里潼笑嘻嘻地说,“你要是愿意,这事儿我来解决。”
晏阳来到鹏程后,住的一直是六人间,和舍友的关系处得不好也不坏——鹏程的宿舍有六人的、四人的、二人的。六人间最多,大部分学生都住这个,住宿费也相对便宜;二人间最少,据说特别难抢到,住宿费比六人间贵了一倍有余。
也不知道里潼是怎么做到独占一个二人间的。
晏阳入学前就详细了解过鹏程的学费、住宿费、食堂消费等等方面的花销,他自知在金钱上是个挺吝啬的人,平时去食堂吃饭都舍不得要大份儿的,还给自己扯了个“工作需要”的幌子。晏阳知道住二人间意味着什么,可看着里潼明亮的眼睛,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个头。
得到晏阳的同意,里潼心情愉悦,第二天就给某位校董打电话,甜甜地叫了几声“姨”后,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同一天,晏阳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状态下,懵里懵圈地搬进了里潼的宿舍。
“你衣服挺多啊。”里潼见他手忙脚乱的,终于伸出自己金贵的双手,笨拙地帮忙收拾东西,“平时也没见你怎么穿。”
“要穿校服。”晏阳将常穿的几套衣服挂起来,塞进柜子里。
里潼“唔”了一声,随手抖开一套卷成一团的衣服,评价说:“还挺有设计感,这个牌子没听说过……”
晏阳好歹当了一年多模特儿,虽然自身没接触过大品牌,但出于职业审美需要,有特地去做功课了解过。他无意中看见过里潼好几件衣服的标签,都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牌子,里潼穿起那些衣服却不见得有多爱惜。
家里肯定很有钱。
“一个专做原创衣服的小众牌子,你没听说过很正常。”晏阳脸颊发热,某种类似于“自惭形秽”的感觉又涌上来了,“那套衣服我没穿过,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了。”
他什么都不多,就是乱七八糟的衣服特别多,大部分拿回来后就没穿过几次。大概是从小到大没穿过几件新衣服的缘故,一开始晏阳对漂亮的服装特别感兴趣,每件都要穿着臭美半天儿,后来好看的新衣服越来越多,他平时又要穿校服,根本来不及一件一件去试穿,积攒多了就没新鲜劲儿了。
“嗯?”里潼看他一眼,估计是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大方,诧异过后也没跟他客气,“喜欢,那我就拿走了,谢谢呀。”
晏阳莫名舒了口气,脸上的热度退散不少,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小声说:“不客气。”
“这件也好看,设计得很特别啊,适合我。”里潼完全忘了“帮忙收拾”的初衷,一件一件翻起了晏阳的衣服,边翻乱边发表评价,“这件不好看,布料太皱,穿着没气场……这件还可以,就是颜色没选好,也就是我这样脸好身材好的人能撑起来……”
晏阳:“……”
这位小祖宗真是一点儿不带客气的。
晏阳注意了里潼一会儿,认命地将“整理衣服”留到最后——他算是看出来了,里潼能帮个屁的忙,这祖宗就是来添乱的。
“你看上了哪件就拿走吧,别客气。”晏阳无声叹气,转而去收拾搬过来的其他东西,“有些衣服我穿过几次……”
“没关系,我不介意。”里潼兴致勃勃地继续翻衣服,“好看就行,你这么干净我肯定不嫌弃你。”
晏阳心头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儿油然而生。他低头,轻轻一眨眼,缓缓笑起来。
没错,他是“干净”的,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总被骂“脏”“臭”的小孩儿了。
里潼都不嫌弃他,他还害怕什么?就算别人嫌弃他又怎么样?
晏阳慢慢呼出一口气,自从来到鹏程,他心里的不安就没消失过,总疑心别人会看穿他虚伪的外表,直视他龌龊不堪的本质——他不是“大城市人”,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他在一个小破地方长大,还不太熟的时候里潼就听出了他说话有口音。
他成绩还那么差劲儿,学习进度总是跟不上,非得靠里潼才不用那么吃力。他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他还知道自己特别喜欢里潼,想跟里潼一样洒脱坦率、随性自由,他人生中第一次出现里潼这么好的人。
简直是他的生命之光。
晏阳瞄了眼还在乱翻他衣服的“生命之光”,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轰然消失,晏阳从来不知道,里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居然能轻易抚平他所有的忐忑和紧张。
这个人太神奇了,晏阳想,他要和里潼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12、
直到晚上,晏阳都还有点儿恍惚。
他和里潼应该算好朋友了吧?他从来没跟人这样深交过,里潼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那里潼呢?里潼是怎么想的?
“你偷看我干什么?”里潼歪头,不偏不倚地对上晏阳的视线,“今天晚上你都偷看我多少回了?我脑袋上花了?”
晏阳:“……我没偷看,我光明正大地看!”
“行吧,光明正大。”里潼剥开一颗小圆糖,趁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将糖含进嘴里,“晏阳阳,你光明正大地看我干什么?”
晏阳:“……”
和这人没法儿愉快玩耍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修,晏阳收拾好东西和里潼一起回宿舍,还没走到宿舍门口,就远远看见那边儿站了个人。男人穿一身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健壮,在走廊的灯光下纹丝不动地杵着。
几个男生和里潼擦肩而过,见怪不怪地笑着说:“里潼,你家保镖又来给你送东西啦?”
“是吧。”里潼随口应了一声,胳膊肘依然搭在晏阳的肩膀上,和晏阳一块儿走过去,“什么事儿?”
后面那句话显然是对黑西装男人说的,男人毕恭毕敬地低头,低声说:“潼少,东西我都放在里面了。”
里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平淡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还有……”男人看了晏阳一眼,没当着外人的面儿把话说明白,只是隐晦地提醒,“路先生让您最近小心点儿,如果需要外出,一定要联系我们……”
“行,我知道了。”里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儿,伸手去开宿舍门,“你回去转告我爸,让他保护好我家美人妈妈,不用操心我。我出事儿没什么,别让我妈有事儿就行。”
黑西装男人很快离开,晏阳进宿舍放下书包,没忍住多嘴问:“刚才……那是你家的人?”
“嗯,我爸雇佣的保镖之一。”里潼将书包随手一扔,倒进吊椅里,“给我送牛奶来了。”
晏阳:“……”
那还真是大材小用。
他这才发现自己桌上多了几盒牛奶,牛奶盒子是白色的,每个都印了一串编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怎么看都是一堆“三无产品”。晏阳迟疑片刻,低声问:“这些牛奶……哪儿来的?”
“我们家在郊区有几个农场牧场,牛奶都是新鲜的……具体从哪个牧场出来的我也不知道。”里潼掏出手机,“要不我问问……”
“别,我就随口说说,不用问了。”晏阳生怕他真打电话去问,连忙扑过去按住他,“真的,你别问……”
“行吧,不问。”里潼笑了,拿手机的手顺势搭在他腰上,“你急什么?”
晏阳:“……”
“哟,是不是又脸红了?”里潼捏了把他脸上的肉,“害羞什么?我又没对你耍流氓。”
晏阳猛地直起身退后两步,里潼明明没使劲儿,他却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和刚才有意无意被碰过的腰身一样,又麻又痒地烧成了一片。
他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害羞了?”晏阳瞪他,“我又不是女孩子。”
里潼在吊椅里坐好,总算有了点儿正形:“我知道啊,我又不喜欢女孩子——男孩子怎么就不能害羞了?”
晏阳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气鼓鼓地转身走开了,将里潼那堆“三无牛奶”挪到一边,一声不吭地翻出练习册开始刷题。
“哎,生气啦?”里潼伸长腿碰碰他的脚踝,“别这样啊,我唱首歌哄哄你好不好?”
晏阳踢开他到处乱蹭的脚,没好气地说:“谁要你哄?”
“行,那我不哄——你想听什么歌?”
晏阳:“……不听,闭嘴。”
里潼遗憾地叹口气,从吊椅上跳下来,到床边窸窸窣窣地翻起了什么。晏阳死死盯着练习册,余光都不看里潼一眼,心思却早跟着他的脚步飞了,好半天也没理解题目到底什么意思。
“找到了。”里潼小声说,似乎很高兴,紧接着那边“呜呜呜”地响了几声。
晏阳一愣,一时没顾上“假装认真”,不由自主地偏头看过去。
只见里潼手里拿着一块儿彩色的……不知道是陶器还是瓷器,在灯光下十分光滑漂亮,形状乍一看有点儿像卧着的小鸟儿。里潼放到嘴边吹了几下试音,往半空中抛了抛:“知道这是什么不?”
晏阳立马忘了自己还在和里潼闹别扭,紧张地盯着那个小玩意儿,生怕里潼一个手抖摔坏了。他以前在音乐书上见过这东西,但不太记得名字,冥思苦想了片刻,不确定地说:“是……陶埙?”
“有点儿接近了。”里潼说,“陶埙我也有,放家里了,改天拿给你看——这个是陶笛。”
晏阳呆愣愣地“哦”了一声。
“你刷题吧,别浪费时间发呆。”里潼笑眯眯地说,“我不唱歌,给你吹几首小曲儿。”
晏阳:“……”
他才想起里潼刚才要“唱歌哄人”的事儿,一时又羞又臊不知道该说什么。里潼也没给他发表评论的时间,微微低下头,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也跟着轻轻垂下去。
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晏阳从来没听过现场版的陶笛曲——非现场版的也没怎么听过,听不出里潼技巧水平的好与不好。但单从里潼吹的曲子来说,特别好听。
朴素而优美,轻快而悠长。
晏阳刷完一页题,再也无心学习了——该做的作业他早做完了,该复习该预习的也已经全部完成。这么想着,晏阳迅速收拾好练习册,心安理得地准备偷一晚上的懒。
“阳阳,帮我拿个水瓶。”里潼靠在小阳台的栏杆上,见晏阳闲下来了,懒洋洋地支使他。
晏阳翻了个白眼儿,拿过旁边的保温瓶,走出去给里潼。
里潼顺手将陶笛塞进他手里,让他帮忙拿着,一边倒水一边随口问:“你今天份儿的题刷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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