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死亡警告（七）（1/2）

“你怎么回来了？”

画面跳转。m.dizhu.org旧研究所的地下负一层，时任所长杜怀渐笑吟吟地看着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冲自己走来的严行渊。

“放了他。”因为失血过多，严行渊的脸色异常的白，他在距离杜怀渐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喘息，“我来叫你们放了他。安潭……我不能看他毁在这种地方。”

杜怀渐眯起满是褶皱的眼睛：“小严，你说得轻巧。安潭是‘蛛巢’病毒的完美实验体，你一句轻飘飘的‘放了他’，可我上哪儿找替代品去？”

地下室的灯光是冷白的色调，映照着同样冷白的大理石墙壁，透着一种无情的意味。

严行渊穿着被鲜血染红的工作服，一手勉力撑着墙——干涸的血液像一张细密虬结的网，从他的指尖铺开，蔓延过手腕，最终隐没在工作服的袖口之下。

杜怀渐话音刚落，严行渊撑在墙上的那只手便动了动，五指微微弓起，指尖蓦然向下紧勾，手背上的筋骨明显地凸了起来。

严行渊似乎是想往前走一步，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这一步没迈出一半，身体便再也支持不住，“砰”的一声，我听见他的膝盖生生撞在冷硬的地面上，心脏陡然跟着停跳了一拍。

他默然不语，一声不吭地任凭左膝狠狠地撞上地面，身形只顿了片刻，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眼睛的颜色浓重的化不开，黑而深邃，静且渺远，好似藏了一个深渊——

只一眼间，便是万劫不复。

“我来。”他说，嗓音微微有些哑，“我来替他。”

杜怀渐哈哈笑了两声：“这可不行。小渊，你父母生前和研究所签订了协议，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的安全——你干什么？！”

严行渊指尖一勾，勾出了原本挂在颈上的项链，紧接着手指轻轻翻转，那薄片似的链坠便被取了下来。

他走到一侧的操作台边上，将芯片制成的链坠放入读取槽，镶嵌于墙壁上的巨型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一份协议文件——

“这是你们当初签署的协议。”严行渊说。

杜怀渐好似预料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此事实在理难以置信，在他眼中简直就是疯狂之举。他双眼骤然瞪大，话音茫然，竟好似不知所措：“……是。就是这份。”

严行渊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将芯片取出来，然后，指尖在操作台上一枚泛着淡淡红光的键上一点——

操作台上立时现出一块黑色的小窗，严行渊指尖起落，芯片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无声无息地坠落了进去。www.dizhu.org

“……处理实验废液的溶解池。”杜怀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似的道，“小渊，你疯了吗？”

是啊，严行渊，你疯了吗？

能够保护你在研究所中而不受伤害的唯一盾牌，就被你这样扔进溶解池化为一滩废液——为了我，值得吗？

我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温热，画面却在这时再度跳转。

新的画面里，严行渊赤身裸体地躺在实验台上——此时他身上的伤已经几乎全部痊愈了，只有小腿处能依稀看见一道尚未愈合完全的伤疤。

工作台边的绿灯亮起，装在着针剂的托盘被机械手无声无息地运送过来——

然后，四平八稳地停在了严行渊的左手边。

电子屏柔和的光芒闪动，而我却感觉仿佛有刺骨寒芒，混在这惨白的光里，将我从头到脚地笼罩，动弹不得，浑身上下仿佛有绵密的针勾连而过，先是细细密密的疼，然而愈演愈烈，终于刮骨剜心。

纤细的针管在严行渊的手中闪烁着细碎的灰白光泽，下一秒，寒凉的针尖顷刻间没入手臂皮肤之下——我看见他的眉尖微不可查地蹙起了一瞬，颈上经脉也微微凸起，周身都紧绷起来，显然是疼痛难捱。

片刻后，空针管被抽出，严行渊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原本咬紧的唇下意识地松开，额角却冒出细密的汗——

与此同时，针管顺着他骤然脱力的左手从指间摔落地上，砸了个粉碎。

“——行渊！！！”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跳起来冲到电子屏前，伸手轻轻抵在那冷光盈盈的屏面上，明知道那只是一段蒙尘六年之久的影像，却还是想要用手去触碰画面中人——

指尖在屏面上划出了两道血痕，我这才惊觉刚才竟然把自己的手掐破了，指甲刮破掌心的皮肤，沾出温热的血液。

画面中的人一手从半空垂落，伴随着针管落地的刺耳响声，顺着工作台边垂落，微微摇晃着，而那人小臂上的朱鹭纹身好似一只浴火焚风的恶兽，赤目凶光，漆黑的爪牙羽翼合为一张丝丝入扣的网，盘踞在深渊的入口，万劫不复。

“安潭。”白靖跟过来，蹲在我身边，将我搭在屏上的手拨下来，叹息似的道，“……都过去了。”

我摇头：“这些痛苦，都是他替我受的。如果不是我，行渊他……他本来可以——”

我忽然想起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见到陆羽时他说的话。

“严行渊当年收拾你的烂摊子可费了不少心思——连命都差点搭上，你倒好，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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