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明山（三）（1/2）

这是一张五官精致的脸。www.dizhu.org薄削的唇，挺直的鼻梁，皮肤因常年不受日光照射而过分白皙，那双流星沉陆似的眼睛里仿佛含了一个深渊，教人一眼望不到底。

这张冰冷而俊美的脸此时就在我眼前，与我贴的极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刮在脸侧上的轻微吐息声，温热的空气被吹拂至耳边，我盯着0186，大脑空白了一瞬：“你……”

0186两手支在我肩旁，整个人伏在我身上，但在两人之间留出了恰到好处的空间，几乎没有产生肢体触碰。

他大概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时候、如此猝不及防地让我看见他的真正容貌，我见到他的喉结上下轻轻滑动，嗓音喑哑中带些急促：“我……会解释的，你听我——”

“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问，”我打断他，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受伤了，怎么样？疼不疼？”

0186却拨开我的手，从我身上抽开身，半蹲在一边，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只和我说：“没事。”

我瞪着眼坐起来，看着0186黑衬衫上洇湿的一片：“怎么可能没事？”

0186转身背对着我：“没事就是没事。你不用管我。”

雨哗地下大了。

我呆愣地站在雨幕之中，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顺着沾湿的发根滑落，冲淡了我肩上的血污——

是的，我的左肩到胸口上有一大片血污。

但我只在肩头上有一点擦伤，所以那鲜血不是我的——

全都是0186的。

可他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地站在一边，一手撑着树干，低着头，不知背对着我在想些什么。

现在的医疗技术的确发达，连癌症都能治愈了，遑论肩上只是中了一颗子弹——哦，还是个只会操控垃圾五代的傻x打出的子弹。

弹速不太高，杀伤力也一般。

可有重大突破的毕竟只是医疗领域，而不是人体机能极限啊。

受伤依然会痛，失血过多不及时治疗依然会死。

实际上，人类的平均寿命之所以能延长到一百一十七岁，绝大部分是得益于前者。至于后者……随便找个疗养院进去看一圈，就能找到不少突破失败的例子——

有为了提高体能而长时间注射兴奋药剂，结果不到七十岁就全身肌肉萎缩的。同龄人才刚刚开始衰老，他就已经半身不遂地躺在疗养床上，一边烧着天价的费用一边等死。

也有为了能延长青年期而去做违法基因改造的，青年期得以延长了七八年是不假，但老年期却没有了——基因链提前崩溃，青年期过后只剩死期了。www.dizhu.org

……

我不知道0186为什么会是这种受伤也全无所谓的态度，但眼前危机还没解除，不是跟他说这些的时机。

我正要走过去，0186就突然转回了身，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

朝我抛下这么一句后，没等我开口，他就飞快地跑了出去，身形一闪一跃，到了山林远处。

他的动作依旧十分轻捷，似乎根本不受肩上伤口的影响。我看着0186渐远的背影，感觉此刻一片迷茫的自己就像个傻x，忍不住呸了一声：“小伙子，年纪轻轻还挺会占人便宜的。”

我半倚在树干上，用0186走前留下的药水和绷带迅速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合上最后一枚玻璃瓶盖时，我的脑海中忽的浮现起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穿着修身的白色实验服，面目模糊不清，但从下颌到颈部的曲线却十分流利。他带着白手套，修长的指尖夹着一个试管——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一阵打斗的声音，草叶簌簌作响，泥水飞溅，混杂着几声沉钝的吃痛声。我抬眼一望，看到0186不知从哪走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身后有一个人影正瑟缩着落荒而逃。

此时他已彻底摘掉了帽子和口罩，眉目异常冷俊，配上他那一身的黑色，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危险气息。但他朝我走过来的时候，周身的那种锐利感便消减了不少，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我还觉得他就是我家那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煮饭小能手。

我看着他在雨幕中渐渐清晰的身影，方才脑海中那个无端冒出的虚无影像与眼前的真实交叠，合成了一体——

是他。

可是，穿白色工作服的人是谁？0186又是什么身份？

0186停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听见山林深处传来一声清晰而短促的枪响。

0186神情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朝我淡淡道：“走吧。”

我问他：“那人……”

0186又背过我，径自走了起来，语调冰冷：“他自找的。”

我轻轻皱眉：“你改了其中一个五代的指令？”

0816脚下一停，沉默了片刻：“你不该来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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