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2/2)
花涴惊着了。
拉着越千城衣袖的那只手缩回来不是,不缩回来也不是。
啊,原来,这是他娘的坟墓啊。
越千城他娘……不在了?
踟蹰片刻,花涴还是将手缩了回来,她尴尬地扯扯自己的袖子,小声问越千城,“你娘……怎会葬在这里?”
夫君和儿子都还活着,按理说越夫人的墓应该埋在宗族墓地中,纵然光阳镇的风水再好,也好不过葬入宗族墓地啊。
越千城起身,掸掸膝盖上的尘土,语气中难掩哀伤,“这是她自己挑的地方,她喜欢这里。不入越家宗族墓地,不与父亲相见,这是她临死前许下的心愿。”
花涴能听出越千城语气中的伤心。她小心翼翼问越千城,“你娘恨你父亲?”
“不恨。”越千城负手看着面前不起眼的坟包,双眸投出怀念的光芒,“她爱了他一辈子,到死都爱他。”唇角绽放一抹苦笑,他蹲下身子,轻轻拔去坟前几株新长出来的青草,“只是,到最后她爱不起了。”
只有只言片语,花涴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忧伤。
她想,她知道越千城为何同他父亲不对付了,越夫人的离世一定是其中一个原因,而且可能是主要原因。
父亲和母亲分别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不知越千城的母亲辞世有多久了,若是在他成年后辞世倒还好,若是在他幼年时期辞世……花涴有些同情越千城,连带着看他的眼神中都带有三分怜悯。
越千城朝她释然笑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些年我过得还将就。”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用的是将就,不是很好。花涴仍旧替他感伤。
她在越千城母亲的坟前拜了拜,略表敬意。
拜堂要挑好时辰,棺椁下葬亦要挑好时辰。
随着装有茜素尸身的棺材落入墓穴中,层层黄土覆盖在棺椁上,那位曾经名动瞿凤的妓子从此长眠地下,再也无法感受清风和暖阳。
坟包堆起来之后,来参加茜素丧仪的人先后离去,末了,只剩下如汀和重山。
他们俩一个是茜素最好的朋友,一个是真心爱慕她的良人,有这两人来送她最后一程,茜素在九泉之下应当可以安息。
当然,安息的前提是她死亡的原因是自己失足坠井,同如汀没有关系。
坟茔那边,重山似乎说了什么傻话,如汀来回晃动他的身体,“重山!你清醒一些,茜素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八成忍了很久,她喊得很大声,颇有歇斯底里的感觉。
时机差不多了,花涴整理一下心绪,在心里又顺了一遍等下要和如汀说的话,才离开越夫人的坟头,往如汀和重山那里走去。
见到花涴,如汀的神情有一瞬不自然,“是你啊,花涴姑娘。”很快恢复闲云一般恬淡的气度,如汀朝她身后看了看,“还有少城主。”她抬手撩发,“你们怎会到这里来?”
越千城转过身子,装作和白羽生讲话,然而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花涴这边。
“如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深吸一口气,花涴问如汀,“友情和爱情,哪个比较重要?”
白皙的指头从墨发间穿过,如汀温雅一笑,弯弯的柳叶眉舒展开,“呵,这两样怎能放在一起比较呢,它们本不相同。”
说着,她平视花涴,眼底似有深意。
清澈的少女眼瞳里毫不掩饰地投出猜疑的光芒,花涴紧紧盯着如汀的一举一动,继续追问,“若是你,会选择哪一个?”
如汀察觉花涴话里话外的意思了。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转身朝着重山,拉着他的衣袖欲离开,“重山,我们走。”
花涴挡在她前面,执着而坚毅的重复道:“回答我,你选哪个?”
如汀顿足,强装出镇定的样子,言辞模糊道:“为何要在两者之间做选择,就不能兼而得之么?”
花涴故意做出洞察一切的表情,意味深长道:“如汀,你没有选择兼而得之是吗,你选了爱情,背叛了友情。”
听到她这样说,如汀突然扬起唇角笑了笑,不知在笑什么。
她替重山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用温和而充满爱恋的眼神凝望他,她道:“重山先生,你先回去,我有些话和花涴姑娘说。”
重山本想问为何,接触到如汀那样不加掩饰的眼神之后,他蓦然住口不言。
他正要离去,花涴掏出长鞭,重重甩在他脚边的泥土上,“不许走,你留在这里。”
重山是瞿凤郡有名的大才子,无论走到何处,都有人尊称他一声先生。花涴这一鞭子甩得他很是不悦,他仰面高傲道:“腿是我自己的,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无法左右。”
花涴无心和他讲道理,摇一摇手中长鞭,她威胁重山,“再多嘴我必将你的腿打折。”
望着花涴手里的长鞭,重山不敢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