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2)
梁儿愈发觉得害怕,他没敢再同那两个奇怪的人多说话, 趁着头脑还够清醒, 他忙从那栋看上去像仓促间搭就的竹屋中跑出来。
亦未敢在路上多作停留, 他冒着被他爹再打一顿的风险, 硬着头皮跑回家里。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过那间奇怪的竹屋, 也没说他曾见过两个奇怪的人、听过一些奇怪的话, 甚至, 他连那片林子都不敢再靠近了。
那以后, 他爹再每打他和他娘一次,他心中的怨恨就深一层, 直到事发那晚,他胸中那颗叛逆的心脏疯狂跳动, 那个戴面具的人之前说过的话如蛊毒一般钻入他的脑海中, 来来回回涌动,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杀了他。
于是,他跟着那股冲动的劲头行事,失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蛊惑,他应当至今也不敢对他爹下杀手。
听完梁儿的话, 越千城陷入了沉思中,他在想那个戴面具的人画上所画之人是不是花涴。
花涴却从梁儿的讲述中明白了什么, “崇月阁。”她笃定开口道。
越千城低头看她, “什么?”
花涴的神色不知何时变得严肃, 越千城还隐约看出了几分愤恨, “梁儿那晚遇到的应当是崇月阁的人。”花涴道。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花涴觉得,她和越千城已经是朋友了,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而且越千城这个人很是聪明,完美地弥补了她武力盈余脑力不足的缺陷,所以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他了。
“你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我来瞿凤郡是因为最近坊间总有动乱,是以六扇门派我来镇守一方平安吗?”她问越千城。
越千城点头,“记得。”他在脑海中放置了一本簿子,专门用来记花涴说过的每一句话。
花涴这才把她来瞿凤郡的真正目的告诉越千城,“其实,六扇门派我到瞿凤郡来,除了镇守一方平安外,更重要的是为了调查一个叫‘崇月阁’的组织。老门主让我尽可能多地收集线索,想办法打探出崇月阁的头目是谁,争取彻底把它铲除。”
崇月阁在坊间消踪匿迹多年,很多年轻人已不记得江湖上曾经有这么一个恶名昭彰的组织,可越千城不会忘记它——崇月阁,与他有着深仇旧恨。
他拧眉问花涴,“崇月阁不是被朝廷彻底铲除了吗?”这些年,他一直没听说和崇月阁有关的事情,还以为这个组织已经彻底消失了。
花涴叹息道:“朝廷也这样认为,可是近来坊间发生了不少影响恶劣的事件,朝廷怕百姓们惶恐,没对外公布事件的详细情况。”她压低声音道:“其实,近来发生的许多影响恶劣的事件都和崇月阁有关,左不过不知是有人借着崇月阁的名声行事,还是当真乃崇月阁昔年的旧人所为。”
顿一顿,花涴将声音压得更低,告诉越千城一个更隐晦的秘密,“朝廷之前当众处决过崇月阁的核心成员不假,可处决的都是底下的人,并没有抓到崇月阁的头目。”
越千城挑挑眉毛,轻轻“啧”了一声。
他明白花涴话里的意思。
朝廷做事向来以安抚民心为重,崇月阁昔年罪恶滔天,朝廷为了安抚民心,便对外宣称已铲除崇月阁。
然则并未。崇月阁的头目都还逍遥法外呢。
也就是说,怂恿梁儿杀了他父亲的人极有可能是崇月阁的人,越千城摸摸光滑的下巴,顿时来了兴致。
他问泪水圈在眼眶中的梁儿,“你还记得那个和你说话的男子长什么模样,年纪有多大吗?”
梁儿擦擦眼泪,“他戴了厚厚的面具,根本看不清长相,但是他说话的声音不像年轻人,头发丝也见白了,年纪应该和我爹差不多。”
越千城了然颔首。
花涴思忖须臾,低头问梁儿,“你说的林子在哪儿?”
梁儿不假思索道:“在郊外的荒地东侧,没有明显的道路,但是姐姐你的功夫好,可以爬到最高的树上往下看,哪里开阔些,竹屋就建在哪里。”
花涴想了想,她的确在地图上看到瞿凤郡附近有一大片林子,转身招呼越千城,“走看看。”
越千城亦有此打算。
离开刑捕司之前,花涴轻抚梁儿的头发,用像长姐一般温柔和缓的语调对他道:“梁儿,误入歧途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歧途当作正道。蹲监牢的日子是苦了些,也乏味的紧,但你要为你娘想想,她还在等着你回来呢。你不能自暴自弃,要学会向着好的方向去思考。”
越千城看着梁儿,心中有几分羡慕,他也想被花涴摸头。
那双温柔的、白皙的手抚摸过他的头发,轻轻地停留稍许,手的主人仰起头朝他微笑,阳光洒在她的眼睛里,亮闪闪的,定比那天边星河还要璀璨。
不行了,越千城把头转向一边,不能想,越想他就越嫉妒梁儿。
梁儿沉默良久,末了,噙着眼泪“嗯”了一声。
官兵将他带离此处,明日天一亮,他就要被转移去京城了,五年期满,他才可以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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