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2)
第五十八章
孟冬的身体已经十分的疲倦, 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短暂的分离之后,像此刻这样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光便显得尤为可贵。
离晚膳的时间还有一阵,因为晏弘身上还穿着盔甲, 浑身上下都沾染着从战场上带下来的血污,孟冬在城楼之上也待了好几日,看起来颇为狼狈,二人便先回了阁楼, 沐浴更衣,好歹收拾利落了,才好往老夫人院里去。
孟冬先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 懒洋洋地歪在软塌上, 隔着屏风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影。正愣神间, 突然听见晏弘轻笑了一声:“隔着屏风看着多无趣?看起来以后该让清茗准备一个双人的浴桶,也省的在这种时候, 你知道远远的瞧着。”
孟冬回过神, 看见晏弘已经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身上随意披了一件中衣,还没来得及系衣带。身上的水滴浸湿了衣料, 让紧实的身躯变得更加明显。
孟冬舔了舔下唇,对上晏弘带着戏谑的目光立刻收回了视线, 轻咳一声, 朝着门外道:“清茗, 王爷洗好了,让人进来收拾吧。顺带,给我沏壶茶,这几日在城楼上都没好好的喝过一杯茶。”
晏弘挨着孟冬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把身上的水滴也蹭到孟冬身上,湿漉漉的长发还滴着水,也落到了孟冬腿上,惹得孟冬轻轻地叹了一声,晏弘面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他一手环住孟冬的肩,将脸埋在孟冬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另一手直接摸上了孟冬的锁骨,半晌才缓缓道:“摸起来比看着更加明显,我先前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养回来的肉,这么几天的功夫就没了?”
他说着话,抬起头看着孟冬:“徐幄丹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我既然敢把守城的要任交托给他,就说明他是能够胜任的,你又何必整日跟着守着,平白吃了这么多苦。”
孟冬抬手,抹去了晏弘脸上的水滴:“我并不是不放心徐幄丹,只是敌军攻城,你让我待在府里也不得安宁,更何况,我想证明给你看,虽然现在被你养的骄纵了些,但我还是吃得了苦的。”
“吃了十几年的苦,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好端端地为何非要去吃苦?”晏弘轻叹,“我就是知道你太舍得自己吃苦,才想把你养得骄纵些,对你好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这一次你再出征,我想跟在你身边。”孟冬垂下眼,“哪怕整日守在帅帐之中,不能到战场上与你并肩杀敌,我也还是想在离你最近的地方,这样也才能安心一些。但我知道,你不舍得。”
晏弘对上孟冬的视线,看见他眼里闪烁的光,良久之后,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不舍得你吃苦的,可是,你已经证明给我看,哪怕不用跟着我到军中吃苦,你一个人待在府里,也未必过得好。最起码跟在我身边,不管每日吃些什么,我总能给你养胖一些。更何况……”晏弘弯了眼角,笑意在脸上一点一点绽放,“我又何尝不想每日都能看见你呢。”
孟冬伸出右手,用小指勾住了晏弘右手的小指:“那这一次,我们就说好了,一言为定,不许在食言。”
晏弘将人抱在怀里,发出一声轻笑,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言为定,决不食言。”
心愿得以实现,孟冬心中高兴的很,他倚着晏弘的肩膀,思索起今日经历的战局:“你撤军回来,可会耽误对都城的攻势?”
“我只带了一万援军回来,并不会影响大局。”晏弘将孟冬的手指握在掌心,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背,“估算着时间,能我们赶回去的时候,应该已经拿下了吉州城,西南王那边也顺利的很,到时候正好可以会师于都城。”
“晏泰这一次,还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孟冬思索道,“如果他将全部兵力用于正面守城,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最起码吉州城不会这么快就失守,他们甚至有机会反击。却偏偏做了这么大的赌注,关键还赌输了。”
“因为多年以来在晏泰心中,江陵就一直是一块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当年我父王因为打下江陵而立下战功,在朝中颇有威信,又因为驻守江陵多年而获得百姓的爱戴,在民间也素有美名,让他险些失去了自己的皇位。之后他想方设法地除去了我父王,却又因为江陵城中的精兵而止步,也不能再斩草除根,放纵我至今日,成为了心腹大患。他对江陵城已经产生深深地执念,在他心里,只要拿下了江陵,就可以解决眼前的一切危机。”晏弘轻轻笑了一声,“我有时候还真的有些纳闷,我这位叔父到底是凭着什么在那皇位上坐了这么多年。也怪不得西南王容忍不了,终于想要取而代之。”
“有晏泰在前做对比,西南王还真的有机会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孟冬轻轻笑了一声,“晏泰要是把自己用于勾心斗角排除异己的心思都用在治国上,说不定也不至于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是啊,最起码如若他当日不对我父王下手,我父王是一辈子都不会去在意他那个皇位的,说不定如果他想,我父王还会愿意替他去开疆扩土,壮大楚国的实力。他说不定还真的有机会在青史之上留下一个好名声。”晏弘道,“只可惜,这皇位将来若是被西南王得到,晏泰以往的种种罪孽都会被放大,他做下的好事也会全都被掩盖,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失败者是不值得被历史铭记的。”
孟冬垂下眼,半晌,才缓缓道:“不知道将来青史又会如何记载我父皇,可能也是个有雄心壮志,却轻信于人最终被谋害,断送了大好江山的失败者吧。”孟冬发出一声自嘲的笑,“也不知道孙乾之要是当了皇帝,让人编撰史书的时候,又会怎么提及我。不过,也可能在他眼里,我的存在,我与他做下的那些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可能他压根不会提我,只有一个可怜的先太子,在七岁那年与父母家人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晏弘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孟冬的脸:“就凭孙乾之,很真不配由他为你编撰史书。况且,他那个皇位能不能坐的上还未必。”他偏过头,在孟冬前额印下一个吻,“不就是史书吗,北梁能写,难道我们就写不得了吗,等过几日到了都城与西南大军汇合,我就先与西南王讲好条件,让他专门找人来编撰北梁的史书,里面所有与你,你父王,你家人相关的内容,都由你亲自决定,如何?”
孟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回握住晏弘的手,轻轻摇头:“虽然有那么一点动心,但可能与你一起久了,整个人也跟着变得懒散起来,并不想给自己惹下这么大一个麻烦。”他弯了眼角,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所有与北梁有关的过往,都终结在那个雨夜了,再也没有什么先太子,我只是孟冬,今后的日子,只想跟你朝朝暮暮的在一起。”
晏弘将手覆在他手上,指尖落在孟冬胸口,隔着单薄的衣料,触及到那道明显的伤疤,轻轻应道:“那好,从此以后,就只有你我朝朝暮暮的在一起,再无其他。”
二人说了会话,房门被人叩响,清茗得了回应,端了沏好的茶进来,晏弘直接伸手接过,就着二人相靠的姿势喂了孟冬喝了小半碗,才一仰头,将剩下的半碗也喝了个干净,咂了咂舌,摇头道:“天气冷了之后,连新茶都没有了,也不知道皇城里面有没有什么好茶,到时候可跟西南王商量好了,别的东西我不在意,但像是什么好茶好酒,我可是都要带回江陵的。”
孟冬笑着摇了摇头,从晏弘怀里坐起,接过清茗找来的衣袍,朝着晏弘道:“喝了茶,时辰也差不多了,夫人正等着我们一起用晚膳呢,你这么多日不在府里,过几日又要出发,趁着这个功夫,也好多陪陪她老人家。”
晏弘打了个呵欠:“按照我娘的习惯,怕是巴不得我不要打扰她。今晚一起用晚膳还算新鲜,若是明早起来还去蹭早膳,最多到中午,我就要被她老人家赶出来了,若是扰了她难得的清净。”
孟冬眨了眨眼,疑惑道:“但是你初走的那几日,我机会每日都到夫人房里去,陪她说说话,或者下下棋,再不然什么都不干,喂喂兔子随意聊上几句,倒也没见夫人厌烦。”
晏弘伸手摸了摸孟冬的脸,无奈道:“对着你这样一张脸,谁又会觉得厌烦。”他说着话,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这一路上奔波劳顿,根本没有时间收拾自己,下颌上早已泛起了胡茬,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沧桑,晏弘轻轻摇了摇头,“我要是能长得再像我父王几分,说不定我娘还愿意再多留我几顿饭。”他说着话,回想起孟冬方才的话,“在我印象里,在我八岁之后,我娘就再也不肯浪费一丁点的时间陪我下棋了。果然儿子与儿媳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孟冬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他从铜镜前回头看了晏弘一眼,见晏弘面上并无明显地调侃之意,才就着他的话题应道:“你有没有想过,夫人为何从你八岁之后,再也不肯跟你下一盘棋?”
“大概是,觉得我八岁之后,便不再可爱了?”晏弘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那时候好像是有些调皮。”
孟冬无奈地摇头:“先前我与夫人闲聊的时候,听她老人家提过,是因为从那时候开始,夫人就发现,她下棋的时候就再也赢不了你了。明知是必输的棋局,便不想再在上面浪费一丁点的时间了。”
晏弘皱了皱眉,似乎是极力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找回了那么一丁点的记忆,挑眉道:“那娘亲她老人家还真的是一点求生欲都没有。”他说着话,看了一眼软塌上的矮桌,那上面还摆着那副残局,大有一种摆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哪像咱们孟公子,就这么一盘棋,研究了几个月。”
提起那盘棋,孟冬忍不住皱起眉,他低下头替自己系好了衣带,朝着软塌上还没有动作的晏弘瞪了一眼:“那王爷就自己在这儿研究棋局吧,我去陪夫人用晚膳了。”
晏弘笑了起来,但还保持着靠在软塌上的姿势,朝着孟冬伸出手:“等我一起嘛?”
孟冬微微眯眼,与他对视,良久,终于挨不过,伸出手拉住晏弘的手,将他整个人从软塌上拉了起来。
等晏弘换好衣服束起发,两个人才拉着手,并肩朝着老夫人院里去了。
白日里刚落过雪,尽管王府的下人十分的勤快,将落到游廊上的积雪都清理了干净,但目之所及,仍是一片耀眼的白色,比起晏弘,孟冬更喜欢这样的场景,脚步也慢了许多,边走边朝着四下里张望,还时不时地伸手去拨落路过枝头上的雪,看着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
晏弘难得看见他如此孩子气的样子,十分的珍惜,便放慢了脚步由着他去看去玩,只是伸手将披风上的兜帽替孟冬戴好,遮住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孟冬晃了晃头,眼角漾起笑:“待会吃过饭,我们一起在院子里堆个雪人吧?”
晏弘是个彻头彻尾的江陵人,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虽然有些新奇,但还不知其中的乐趣,但他想顺着孟冬的心意,便应声:“你若是想要看,待会让清茗找两个人去堆一个,等我们吃完晚膳,刚好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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