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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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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天空完全被乌云遮蔽, 连一丝一毫的月光都看不见,加上毫无停歇之意的暴雨,让人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

孟冬头戴斗笠,身上披着蓑衣, 走在泥泞的路上,只能靠着身边小厮手里的灯笼,勉强前行。

暴雨声将他们二人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离开来,倒是一个很好的说话的时机。那小厮步履轻松, 还时不时地伸手扶一下孟冬的手臂,显然这种天气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梁军大营,面带犹豫:“公子,依小人看来, 反正一切都安排妥当, 这种事情, 您实在是没有必要亲自动手。”

孟冬的声音很低,却十分的坚定:“我不是非要亲自动手, 但我必须亲眼看着郭固在我眼前断气。”

“但是, 公子, 您也清楚此举十分冒险,您现在所掌握的所有讯息都来源于孙乾之, 您就不怕这是他与郭固联手设下的一个圈套?”那小厮偏过头看了孟冬一眼,“毕竟经我这段时日的观察, 孙乾之那个人, 未必就那么可靠。”

孟冬轻轻笑了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他并不可靠呢?只是我别无他法, 如若他真的有心除掉我,我就算老老实实地待在那个村子里,难道就能幸免了?一直以来便是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没得选的。但如果最后的下场都是一样的话,不如在临死之前,将郭固一起拖到地狱。”

“小人不明白,”那小厮直白道,“公子您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您明明清楚我家王爷一直在等您回去。只要您愿意,小人现在就可以带您过江,回到江陵,回到我家王爷身边。”

孟冬微微垂下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你跟我一样,一生都致力于做一件事的话,你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哪怕知道这个选择希望渺茫,也会坚持走到最后,亲自去看看那个结果。你家王爷与我是一样的人,所以哪怕他很希望我留在江陵,却还是亲自看着我离开。”他将视线转到那小厮身上,低低道,“但他还给我留了一条退路。”

那小厮与孟冬也相处了几日,大概了解了这位的性格,尤其是自家王爷当日都能没将人留下,自己更没本事劝人放弃。他深知自己的身份跟使命,也不再多言,将手里的灯笼提的更稳一些:“公子,前面我们就到了。”

按照预期安排,北梁大军早已出发,他们乘坐巨船乘着风势,直奔江对岸。孟冬估摸着时辰,应该很快就要着陆了。在郭固眼里,这是必胜的一战,尤其在江陵城的另一侧,他们有楚军相助。但孟冬却清楚晏弘那个人,将会给梁军带来什么。

尽管此刻梁军的助力皆以渡江,但孟冬还是觉得,这大营之中未免太过安静,他一路进到营中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甚至他中途遇到巡营的小队,对方却像没有看见他一般。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郭固那个人太过自大,还是实在是孙乾之那个人太有本事。才会让这一切进展的如此顺利。

孟冬就这样带着一个小厮,在这狂风骤雨的夜晚,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而易举地来到了郭固所在的主帐门外。

孟冬顿住脚步,朝着四下看了看,堂堂一国之君的帅帐周围却连一个把守的侍卫都没有,郭固这个皇帝当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有些可笑。

他抬手将头顶的斗笠摘了下来,递给了小厮,又脱去身上的蓑衣,那小厮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拦住孟冬的脚步:“公子,不然小人随你一同进去吧?”

借着帐内映出的烛火,孟冬朝着那小厮脸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这个安静的大营,低低开口:“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栖梧馆的小厮,是孙乾之的人,他今夜吩咐你送我过来,现在你的使命已经完成,多看多听多问,就超出了你的本分。”

那小厮眉头蹙起,他对上孟冬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孟冬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掀开了帐门,大步走了进去。

这大帐之内格外的安静,就仿佛没有人一般。但孟冬刚刚走进去,就看见了角落床榻之上仰面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而在他身边,安静地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听见脚步声那个黑衣人偏转视线,朝着孟冬看去,而后抬起手,朝着他拱手:“公子,属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孟冬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面上的雨水,在这大帐中唯一的桌案前坐下,在他手边有一个小火炉,炉上正温着一小壶酒。孟冬将那酒壶取下,倒了杯酒给自己,仰起头,将那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感觉体内的寒意被这温酒驱散,左胸的位置也慢慢平复下来,才抬起头朝着那床榻看了一眼,最后看向那个黑衣人:“我以为今晚这么关键的时候,孙大人会在。毕竟我们布置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夜,他若是错过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那黑衣人面色十分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孟冬的问题,抬了抬手,回道:“我家大人说,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稍迟些再过来。再就是,大人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子大概也想要些时间,跟这人独处一阵。”

孟冬将手里的酒盏放下,慢慢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床榻边,低着头看着榻上那个昏睡不醒的人,孟冬恨了这个人十余年,直到此刻真的见到才发现,其实他已经记不清这个人长得样子。郭固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孟冬无数个梦里,曾经亲手用锋利的刀刃划破这人的颈项。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突然就不那么急迫了。

孟冬双手负在身后,腰身挺直,用一种厌恶与怜悯的目光看着床榻上的人,半晌才朝着那黑衣人道:“我倒是要多谢你家大人的一片好意了,只是,现在这人这副样子,独不独处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那黑衣人看了孟冬一眼,转过身出了营帐,片刻之后,他手里提着一个水桶进来,也不管孟冬是否站在床边,直接将那桶里冰冷的雨水泼到床榻那人身上。

几乎是立时,床榻上那人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那一桶水将他的衣物淋了个通透,模样看起来倒是比风雨中而来的孟冬还要狼狈几分,他怔愣地坐在床榻上,一时之间似乎没有想通方才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偏转视线,看见了床榻边站着的二人,立时发出一声暴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朕的帅帐里?朕的侍卫呢!来人!来人!”

没有人比孟冬更清楚此刻整个营地是如何的安静,所以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仍旧将双手负在身后,如看戏一般看着床榻上那个人的慌乱,他唇角勾起一抹笑,脑海之中却忍不住想起十余年前,宁州皇城的那场大火,想起他在大火之中挣扎的父皇母后,兄弟姊妹,突然觉得今晚若只是轻松地杀掉这人,未免太便宜他了。

他应该让他把十余年前父母经历过的痛苦与绝望全部地体味一遍。

这么想着,孟冬朝着身边的黑衣人歪了歪头:“让他安静一些。”

那黑衣人来之前大概得到过嘱咐,所以对孟冬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立刻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郭固胸前:“陛下最好还是安静一些,我们能够如此顺利地进到这里,您就应该清楚,您那些侍卫早就派不上用场了。别提您的侍卫,今晚整个军中,大概也不会有一个人前来帮您了。”

郭固瞪圆了双眼,隔着衣物,他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刀刃上的寒意,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喉头抖动了几下,垂下眼看了看胸口的匕首,终于缓缓地开口:“你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想要做些什么?”

那黑衣人偏头朝着孟冬看了一眼,孟冬点了点头,示意他收回匕首:“安静一些我们才能好好谈谈。不愧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倒是识时务的很。”

郭固视线从二人身上来回扫过,看出这个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才应该是主使,便不再理那黑衣人,将目光锁定在孟冬身上,微微眯了眯眼:“朕认识你吗?”

孟冬凝神看着他,唇角向上扬了扬,露出毫不掩饰的笑,郭固看着那笑没来由的有些发慌,硬着头皮扬起头,摆出几分气魄来:“朕在问你话,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大梁的皇位为何最后会落到你这种蠢货头上,并且,让你一坐就是这么多年。”孟冬面色和缓,语气低沉,就仿佛只是许久未见的二人叙旧一般,“不过十多年的时间未见,你居然就不记得我了,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把你深深地刻在我脑海之中,没有一刻敢忘记。我可一直记得,小的时候,当着我父皇母后的面,你还抱过我,难道你忘了?”

孟冬微微低下头,让郭固可以更清楚地看清自己的脸,轻轻地开口唤道:“叔父。”

那两个字极轻,落入郭固耳内却宛若惊雷一般,他难以知道看着孟冬,一双眼瞪得极大:“你,你是,你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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