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十三）（2/2）

她早已听不清楚徹口中的话，她盯着他的脸，唯剩惊恐与恨，她想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可她盯着他，身上却绝越来越痛苦，她再没了力气，再没了意识。

楚徹愣看着晕过去姜苒，愣看着那染满襦裙的血迹。

姜苒难产了。

房舍拥满了人，进进出出，不知端出了几盆血水，楚徹尚未回神，他站在房舍之外，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这些年来，他什么腥风血雨没有经历过，可却是在此刻，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连死都不怕，却在一刻呼吸困难。

有满身带血的产婆跑出来，跪在他身前：“陛下…王女难产……现下是保大还是保小。”军医亦跑出来跪在楚徹身前，恳求楚徹尽快决断。

徐陵远陪在楚徹身旁，他能明显察觉到楚徹的身子一顿，他开口逼问：“不可两全吗？”

军医听了却只能不住磕头谢罪。

徐陵远扶着楚徹，看着他薄唇颤抖：“保大，孤不许她有任何闪失。”

得了命令，军医同产婆又急急跑回产房。

楚徹只觉得周身陷入黑暗，这一刻，他甚至无力思考，周遭的混乱全被隔离在外。

只剩下漫长与煎熬。

“哇。”

产房内响起一声有力的啼叫，接着是声声不断的啼哭。楚徹猛然回神，似乎不可思议，似乎欣喜若狂，他直直的向屋内大步而去。

他眼看着奶娘捧着啼叫的娃娃，满脸喜气的跑出来，他激动到双手颤抖，他抬手想要接过，想要看看他的孩子，却听屏风之后忽然混乱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出血了……不好了，王女大出血了……”

楚徹的身子有一瞬凝固，他顾不得奶娘递来的孩子，直直的冲向屏风后。

床榻之上一片狼藉，她周身染满了血，床榻上，被褥上，地上皆是血迹，唯剩她的小脸，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一瞬刺穿，疼得他脑海空白。

他颤抖的向她走去，颤抖在的半跪在她的床榻前，他想要触碰她，可她满身的血迹，竟让他一时无从下手。

姜苒的意识已近渐迷离，只在看到楚徹时有了片刻的清晰，是清晰的恨。

她盯着他，艰难的抬手抚上发间，摘下那支素银姜花簪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直直的向他刺去。

她只想杀了他。

可她虚弱至极，她最大的力气，竟连他胸前的锦衣也刺不破。她终用尽了所有力气，手中的素银簪子滑落，砸在血泊之中。

她哭了，像个无家的孩子，委屈到了极致。

姜花生于南国，只能活于温暖之中，民间有习俗，豆蔻初开的儿女，凭着纯朴无邪的心，折几支姜花，送给心上之人，算作定情。她酷爱姜花，等了一生，却是她最恨的男人为她在冬日栽了满池。

可那娇弱的花儿，又怎抵得过北国的风雪，她终是在冬日来临时，在绚烂血色中，凋敝了。

※※※※※※※※※※※※※※※※※※※※

苒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