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潘多拉之吻（1/2）

1 潘多拉之吻

从那个吻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高一最后一次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夏夜，一群少年少女相约KTV，以汗水、碳酸、啤酒、爆米花、晦暗不明的灯光以及鬼哭狼嗷不成调的歌声为已经逝去的第一年高中生活画上句点，九月再开学，他们就会按照文理分科表上自己填写的志愿前往不同的班级、认识不同的新伙伴。

少年人的感情最真挚，即使只相处了一年，彼此之间也已经培养出了难舍难分的情谊。分离在即，每个人心中都是对过去的留恋。

胆大的男生拿着啤酒对瓶吹，十六七岁的年纪，其实没几个人真的会喝酒，他们喝的无非是碍于“男子汉”的情面而难以言说的脆弱，以及对于“最后的狂欢”的热烈气氛的应和；女生们依偎着坐在包间的沙发上，手拉手举过头顶唱着抒情歌，也有富于情感的女生已经悄悄淌下泪来。

说得出口的是对于过去的眷恋，而没有说出口的还有对即将到来的、压力更大的、节奏更紧张的高二生活的无奈与畏惧。

等到暑假过去，李笃和南澄也即将进入不同的班级。在文理分科表上，李笃选了理科，南澄选了文科。

说来令人惊讶，这是从小到大上学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第一次即将被分到不同的班级里，然而，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李笃和南澄都不痛不痒、不甚在意——作为彼此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的玩伴，他们不认为在不同的班级上课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虽然这确实是一个改变。

李笃生于盛夏。出生没多久，他就成了小区里的“名人”，邻居们都在传，小李老师家生的那个大胖小子长得可俊啦，明眸皓齿，见人就笑，虽然还没长出来眉毛，但是那一双弯弯的笑眼又黑又亮，看着就灵气十足，实在招人喜欢。

半年后，在飘雪的寒冬，安然睡在婴儿车里的李笃迎来了从此与他一同玩闹长大、后来甚至纠缠他一生的南澄。

同样是漂亮的孩子，南澄在招人喜爱之余更多了一份惹人心疼——南澄的身体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后来他还因为这个缘故而被家人送去学了几年跆拳道，“学学打拳，强身健体，男孩子整天病恹恹算怎么回事”。

随着年龄增长，南澄的身体越来越健康，不但体质弱的问题不存在了，反而向相反的方向发展，浑身的淘气劲儿全钻了出来。长大一点的南澄古灵精怪，满脑子鬼点子，偏偏对着谁都满脸带笑、柔声细语，让人生不起气来，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更是把班上的女生迷的一愣一愣的。

而李笃就不同。

李笃的一对月牙眼最迷人，笑起来弯弯的，在随着年龄增长而显得越发英气的眉骨下卧着，闪着黑亮的光，他真担得起星目剑眉四个字。

但是李笃不常笑，尤其是不常对陌生人笑，他的性格并不冷漠刻薄，也不走“冰山王子”的偶像剧男主路线，他只是稳重惯了、典范惯了、当“别人家的孩子”当惯了。尤其是和性格活泼、脑子灵活、待人温柔的南澄相比，李笃更显得严谨沉稳，无论是相貌、品行，还是头脑、成绩，李笃都像是从名为“老师与家长心目中的满分孩子”的模板上扣下来的，各个方面都是榜样、都是模范。

说来也巧，李笃和南澄在同一年出生，两家又是一个小区里住在前后栋楼的邻居，从小一起玩儿到大也就罢了，偏偏从幼儿园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一个班级念书。

幼儿园就不用说了，凭着“就近入学”“接送孩子方便省事”的原则，李笃和南澄都被家里送进小区门口的幼儿园，自然而然地在一个班。

等到了上小学的时候，正赶上政府推行“学生入学按照户口进行择校”的政策，李笃和南澄的户口落在同一个小区，又被划到了同一个小学的学区，等入学了才发现，何止是同一个小学，他们还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里，后来，又因为两个人身高相近，在老师按照身高排座位的时候，李笃和南澄成了同桌，你坐我左边我坐你右边相看生欢看多生厌的日子一过就是整整六年。

小学升初中的考试李笃和南澄都发挥稳定，双双考入市里重点初中的重点班，两个人不但又同班同学了三年，还留下了诸如“这届重点班的男生是被开了光吗？为什么脑子又好长得又帅？”“你们听说了吗？这届两个级草居然都在重点班？”一类的谈资，当然也引起了关于“李笃和南澄究竟谁更帅？”的旷日持久的争论。

到了考高中的时候，李笃和南澄都奔着西城高中去，李笃从小到大成绩稳定的不能再稳定，放榜的时候一看成绩，果然不出所料，他是以第三名的成绩被西城高中录取的，而南澄也在头悬梁锥刺股大半个学期之后放了个卫星，他排在红榜的第四十七名，也顺利进入了西城高中。

西城高中建校历史悠久，学校规模也大，光算李笃和南澄所在的这一个年级就有二十多个班，整个年级有两千来个人。

作为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西城高中在各个方面都名不虚传，其中一个鲜明的体现就是学校的分班制度——完全按照排名分班，且采取分级滚动制。

按照西城高中的制度，以学生的入学成绩来算，年级前一百名对半分，单数排名的进入一班，双数排名的进入二班，之后的分班以此类推，前二百名学生所在的四个班级算作一类班，班级人数相对较少，师资配备最为优越，其余的班级则以同样的方式分为二类、三类、普通班。

而分级滚动制则是指班级的组成并不固定，在所有会对全年级学生进行统一排名的大考中，只要学生们的名次掉出自己所在班级应该属于的范围，那么他就会被班级除名、滚动到下一层级的班级中。

这样的滚动制度实行到高三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至此之前，每个班级的人员构成都不会被完全固定。

这样的分班制度纪律严明，虽然能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却也残忍直白。

南澄不只一次表达过对西城中学分班制度的抵制与不满，而李笃看着义愤填膺的南澄，觉得好笑又无奈，说你省省吧，你和我身在一班还要说这种话，这不是拉仇恨吗？

入学的时候，李笃排名全年级第三，南澄第四十七，两个人不但都排在年级前一百，还都带着单数排名被分进了一班。

看着分班的名单，李笃和南澄甚至都不觉得惊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复杂心情，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是来自命运的捆绑式营销，不但出厂设置相近，连售后服务都被选定同一种套餐，除了认命，还有别的选择吗？

就这样，在命运的奇妙安排下，李笃和南澄这对名副其实的小竹马一同班就同班了十来年，而在高一结束的这个夏天，他们的同班生涯终于要迎来一丝改变——李笃即将进入理科一班，而南澄则即将进入文科一班。

李笃和南澄一同上学的脚步终于要停止在踏入同一个班级大门之前了，两个少年，从此要开始“我的班里没有你”的高二生涯，以及之后所有未完成的高中生涯。

但是，无论是李笃还是南澄，他们都对这一即将发生的事实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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