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 美梦(1/2)
秋风瑟瑟,枯黄的落叶洒了满院,剩一地凄清苍凉。他裹着几近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裹不住寒风萧瑟,也防不住心思凉彻。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他跪在床前,已然落不下泪。破窗吱呀,风卷着一片残缺的叶,飘飘荡荡,落在身边。耳畔是哥哥姐姐们的痛哭与安慰,但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好似这样便能将一切归结为一场梦。
阿娘走了,走得仓促,什么也没来得及留下,什么也没来得及嘱咐。她于睡梦中离去,无痛无忧无苦。也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欢喜事,她带着笑意离去,好似挥走家中凄苦,挥去堆积已久的愁云。
他难以接受事实,却不得不接受现实。最疼爱他的娘没了,再也不会抚着他的发给他讲故事,再也不会给他缝补褴褛的衣裳了,再也不会有人柔声唤他“阿白”。
此后,家中愈加清苦。阿爹整日郁郁,颓然不堪。后来更甚脾性不定,不时无缘由地冲他们撒气发火。有时喝得醺醉,便打骂指责他们,甚至侮辱起已逝的母亲。
他痛恨阿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恨不能离开这里,可这是他的家,尽管阿娘不在了,他也仍是不能走的。
这天夜半,阿爹醉意醺醺地回来,面色通红,嘴里骂骂咧咧,显然又是喝多了。他急切地将他拽出屋子,全然不顾他已然被勒红的手腕。
他讨厌他身上的酒气,臭得很。他也厌恶他此时的模样,令人作呕。阿爹变了,不再是曾经的阿爹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也不知该如何道出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很讨厌他。
阿爹将他拉拽到门口,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面前。他满面谄媚笑容,是他在阿娘去后这么久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却一眼便知,它虚假不堪。
白槿慌极了,阿爹今日看起来很不一样,让他本能地觉着恐惧。他不知阿爹要做什么,反抗不得,心头怯怯。可看到眼前的人,却又傻了眼。
面前这人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他见他长得很是好看,私心想唤他一声哥哥。
大哥哥穿得极好,不似自己一身破布残麻,直叫他觉得面红羞惭。而且他长得也极好看,鼻子眼睛眉毛嘴巴……每一处都极好看。他道不明自己的感受,脑海中只余下好看二字了。
大哥哥对自己笑了,笑得好温柔。
大哥哥分明生得一副好面孔,对他笑得也极好看,可转眼对着阿爹,却是面色冷淡,默默听着他的话语,似是不愿理会。
大哥哥好似听得有些不耐烦,移开了视线。
他随意扯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却又极轻搭在白槿的肩头,为他细致地系紧。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简单绕动了几下带子,也牵动了他的心。
斗篷是温热的,像是犹带有他身上的温度,毛绒领边贴上他的面颊,蹭得他有几分痒意。上头泛着浅浅的桂香,又隐约带着男人身上的气息,清浅又沉稳。浓浓的暖意围绕着自己,白槿感觉自己被疼爱着。
心间微颤,像有满簇花火绽放。
“你就是阿白?跟我回去吧。”
他感到惊奇,又生出几分惧怕来,可看着他如此真切的柔意神情,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哥哥叫什么名字?”“我姓楚,叫楚喻知。叫我楚哥就好。”
楚喻知随手将他耳边凌乱的发丝捋到后头,随口说道:“头发乱了也不知。小傻子。”
天知道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有多快。
白槿的耳尖染上了浅粉,显得柔嫩可爱。楚喻知瞧见了,默默盯了一会儿,见那粉嫩之色渐渐变得深了,才笑着移开视线,不再逗弄。
阿爹离开了,他才接着说下去。
楚哥说,白家贫苦,父亲贪财,早晚会将他丢弃,所以今日他想将他带走,往后他会好好待自己,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
他瞧见了,阿爹极力要将他送出去,笑得可怖,恰似恶鬼。
他说的没错。
哪怕没有眼前的楚哥,怕是也会有下一个。只是下一个,恐怕不会再如眼前这般。
他不知是否该信任他,不知他的温柔是否只是假象,可他别无选择。
于是,他答应了。临走前,他回头望了望。秋风中的破屋就那么立在那儿,却无一人相送。破败而寂寥。
楚哥说,脱离了白家,就不该再用从前那个落俗的小名了,该取个好听些的,叫自己取个欢喜的名儿。
他想起先前盛夏曾见过的,那个富家小院中盛开的花。他记得那花的名字,木槿,很好看。
“白槿。楚哥,唤我白槿吧。”楚哥说很好听,但他却从不直接唤他白槿,而是温声唤他槿儿,柔情意绵,虽然听着像个女娃,但他还是很喜欢。
后来他就在楚哥家中住下了,一同生活,一同成长。
时光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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