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1/2）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间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
你这一生中离死亡最近的是什么时候？
这世上有没有人能真正感知死亡？
无聊的待在房间里的时候，有那么几次我都想到了死亡这个话题。
想象那些被戴上黑面罩，送上绞刑架，套上绳索的死囚，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情。
有人说，一个人死的时候什么样子，他的一生就是这个样子。
可我死的时候，就是一副尸首分离的狼狈。
这感觉，就跟踩了坨狗屎。
我可能已经死了，因为我对一切都清清楚楚，清楚到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依然能感受到菲力克斯高大魁梧的身躯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突然向后倒去，能清晰的听到颈骨的碎裂和戛然而止的绝望嘶喊，能闻到空气里飞扬的尘土和沙砾那种刺鼻的味道夹杂着原本大厅墙面沉淀下来的石质香气，好像还有怎么也抹不掉的陈年血气。
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一瞬间菲力克斯满脸狰狞的头颅就滚到我脚底，感觉到一阵飓风击垮了大门风驰电掣的将整个大厅毁的面目全非，感到海蒂细长坚硬的双臂接住我下落的身体，清晰的听到一阵尖利到极致的嘶吼仿佛要把拱形的天窗震碎：“阿罗！你骗我！”
他就像一道影子几乎是瞬移到了阿罗面前，似发狂的怒兽一把掐住了猎物的咽喉，将他狠狠甩在破碎墙壁狭小的空间里，
“你在干什么，我的弟弟。”
阿罗亲切的就像每次我见到他问好的那样，丝毫没有自己被钉进石壁命在他人手的自觉。
“难道你要杀了我，背叛沃尔图里，为了我们亲爱的阿曼达？”声音被掐的有些低哑，高扬的语调却听不出一丝威胁，嘴角加深的笑意似是滑稽的调侃。
凯厄斯狂狠的眼睛里蓄满了血，可怕的咆哮直直逼向阿罗：
“你要杀了她！你竟然敢背着我杀了她！”
“不，不。”浮夸而无辜的表情顿时出现在阿罗的脸上，“我只不过是帮阿曼达想起她令人惊叹的天赋。”
“给我滚远点！简！要是敢在我身上用那套我把你撕碎了烧成灰喂给狗！”凯厄斯炙热而凶狠的眸冷冽的扫过赶来的简，表情因狰狞而变得扭曲，恶狠狠的从喉咙里吼出话来。
“阿罗，我警告过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
他强大的力道深深掣肘住了阿罗，胸腔像是因为暴怒而不断起伏，手上似乎还在不断朝一处死死用力，阿罗完美真诚的脸上缓缓出现一丝皲裂，他的笑容就像是僵在了脸上。
“你也亲口答应过的吧，不会插手我和阿曼达的事情。”
我看着他身上沃尔图里标志的绣金黑袍抖落下来，耳边是海蒂轻柔的安慰，我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仿佛我还在我们的房间里，躺在那张我们燕好过的大床上，盯着头顶暗红色的丝质华盖，等着凯厄斯在暮色初上的时候替我打理好一切出门。
我以为我还在一场噩梦里。
然而吸血鬼是不会做梦的。
“你真是太不了解阿曼达了。她为了知道真相而能付出的代价比你我想象的要大。”阿罗突然望向我，眼神简直就是智慧而慈祥的人生导师望着失足少年。
“闭嘴！阿罗！你当我是马库斯那个傻瓜吗？死了狄黛米还忠心耿耿的替你卖命这么多年！”
“你果然知道那件事，凯厄斯。”阿罗僵硬的笑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又活了过来。
“那你就该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保持着那副骇人的笑，将惨白的手指慢慢爬到凯厄斯青筋爆突的手上，试图将凯厄斯掰开，发现无果后抬眸直视凯厄斯充血而愤怒的瞳。
“我听得出来她心里还在向往着那些，凯厄斯。”他不紧不慢的挑着真诚的眉毛，音线飘在喉间忽高忽低，仿佛刻意让听者受折磨，脸上是种瘾君子般的癫狂。
“每次一触碰到她，她的那些奇怪的想法和莫名的渴望就充斥在我的脑子里。”
“我们的阿曼达，还是这么不听话。”
他脸上的裂纹愈发明显，嘴角却还保留着优雅的笑，像是个僵硬的笑容面具从内里碎开，不知道里面会蹦出什么东西来。
“这不是你背着我杀她的理由，阿罗。”凯厄斯慢慢冷静下来，声音里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胁，像是猛兽在暗中露出爪牙。
“你很清楚后果是什么样的，如果你想一下子失去两个兄弟独占沃尔图里，那就杀了她。”
“我告诉过你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凯厄斯。”醇美浑厚的嗓音颤抖着诱惑。
凯厄斯这时候可怕的沉默了，我似乎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没来及庆幸这一切是梦，就发现未知的危险就近在我的眼前。
还是白天，惨白的日光巨大的天窗倾泻下来，一切狼狈都□□裸的摊在白日里。年代久远的通天柱倒在地上，上面布满了从穹顶震落的金属装饰，色泽暗沉，幽幽荡漾着异样的光。
“我也告诉过你，我不接受。”他嘴唇几经翕动，终于算得上平静的开口道，“阿罗，我不能忍受她有一刻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不能容忍有一刻我收不到她的信息。”
“这是最后一次，阿罗。”
他蓦地逼近阿罗，声音极为低沉的警告他，声线不可控制的颤抖着，似是狠狠压抑着可怕的情绪。
“我对你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他说完转身从海蒂手里接过不断小声念叨他名字的我，我清晰的感到他坚硬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劫后余生的我拼命的紧紧抱住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根本什么也发不出来，一股浓烈的委屈涌上脑门，眼睛挤了挤还是什么眼泪都没有，只是一片酸涩和胀痛。
可他竟然都不肯看我一眼，阴沉的脸僵硬固执的摆在一边，接过海蒂手里黑色的斗篷给我盖上，用手梳理着我杂乱的黑发，然后迅速的抱着我离开。
阿罗一脸惋惜的摇头，面向着菲力克斯那堆残骸，嘴角扬起的笑意缓缓垂下来，眼神却空灵的好像漂浮在半空中，意犹未尽的缓缓开口，像是在舔食盛宴后嘴角残留的美味：“Such a waste.”
耳边是凌厉的风响，墙壁高处的小窗透进来的阳光在我们身上层层掠过，扇扇拱形门两边架上的篝火在我们身边飞快扫过，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热。
古人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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