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2/2）
无数的土地成为勃勃野心的牺牲品，数不清的肉体变为月光下苍白的尸骸。
浴血的战马、如雨的箭矢，无影的剑刃、溅血的石墙。
染血的微笑，粘血的发丝。
他身上固然有古希腊男人那种细腻敏锐的气质，轴心时代的建筑、雕塑、绘画、音乐甚至是诗歌和雄辩这些初代的智慧都在他身上锋芒毕露。
但他却不屑那一套江山换美人的浪漫。
菲利普亲王和伊丽莎白二世的故事，他不屑。
烽熢遗墩，金戈铁马，九鼎金冠，无上权力，才是他生命的重头戏。
“凯厄斯，我不是要逼着你做选择。”
我手摸上他贴着我脸颊的手掌，两眼认真而虔诚的看着他试图安慰他。
“我当初会留下来一定是因为爱你，知道么？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你。”
“我想，我以前会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认为和你比起来，那些我都可以抛弃。”
“对不起，凯厄斯。”我细长的手指贴上他的眼角，像是要抹去他的泪，却发现除了一片冰凉什么也没有，“我忘了我曾经那么爱你。”
“德米特里他都可以出去旅行，我只是想出去转一转，凯厄斯。”
“我陪你一起。”
应该是傍晚，落日降至。
来到前台，吉安娜贴心的帮我递上黑色的小外套，她身上淡淡的女人香沁着柠檬草和葡萄柚的酸甜，混着茉莉的雅香。
“嘿，吉安娜，你身上得味道很好闻。”我挑眉意味深长得看着她。
只见她脸色一变，手下大乱，精致妆容下的脸扭曲到极致，看向凯厄斯，分明是可怜的羊羔遇上了狼的模样。
我赶忙补充：“不不，我是说你身上的香水味道很好。”
空气里凝重的氛围好像并没有因此消失。
“对不起，嗯，我知道我的反应有点……”她慌乱的看着凯厄斯结巴着试图向我解释，涂着大红色号的唇一张一合。
凯厄斯低头帮我把黑色的长发从领子里翻出来，泛着凉意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蹭过我的脖颈和耳后，垂着的金发掠过我的眼睛，有些莫名的痒，冷漠艳红的唇仿佛下一秒就要贴上来。
我宽慰她：“这没什么，你用的是Atelier Rebul的香水么？”
她复杂的看着凯厄斯点点头，我甜甜一笑算是说了再见。
随着这座古老宫殿大门的缓缓打开，依旧在挣扎着的日头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带着点点的红黄色斑块消失在了灰蓝的天际。
暮色，是夜晚的开始。
夕阳的余热还未完全隐去，起伏的热浪里伴随着嘈杂的车流声，游唱的歌手喃喃呓语，飞鸟齐齐向高耸尖顶建筑飞去。天色愈发厚重，暮色像是温柔的母亲开始给这个小镇哼唱摇篮曲，小城中的一切都渐渐静谧下来，我们拐进了一处簇拥着不知名紫色小花的寂静红砖小巷。
我能感到，我身旁这位的情致并不像我这么高。
从一出门他仿佛就进入了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面无表情的向前，双眼无神却让人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凌厉的盯着你，一旦扫过去就能把人切成一片一片的，好在除了紧紧揽着我的双臂，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吉安娜进沃尔图里，是因为德米特里么？”我开始找话说。
“不是。她甚至连点心都算不上，怎么会是沃尔图里的人。”他冷淡的嗤笑了一声，一脸嫌恶，像是赶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想法？”
“她和德米特里都用一个牌子的土耳其香水呀。”我大摇大摆的想向前走，却被他死死锢住，只能配合着他待在他怀里。“难道不是他们俩人一起去过土耳其么？那不就该是恋人么？”
他停下来，苍白的面孔在深沉的暮色下带着一丝不屑，表情冷酷的像是表演时用的僵硬的面具。
“一起去过土耳其，用一个牌子的香水就算是恋人了？”
我挑挑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谬论！”他快的好像在否定什么罪无可恕的叛徒，因为过于用力连饱满的红唇都开始泛白。
“我也只是猜测呀，德米特里说他去过土耳其，吉安娜的香水不就是他送的么？异性互赠香水，还不够明显吗？”
“我以为是德米特里旅行中遇见了吉安娜，他们才碰擦出火花的。”
我主动握上他的手，依旧是刺骨的冰凉。
“真的，你别不信，有调查显示，旅行中遇见的爱人在习惯、生活态度、三观上一般都高度契合。”
“这简直荒唐！”吼声像是被他死死摁在了喉里，化成了巷子墙壁上一个深深的凹陷。
我躲开飞溅出来的碎石块，觉得摊上事了，讷讷的出声：“也没说一定对啊。”
“很明显人类如果有一点点头脑都不会有这样幼稚的研究结果。他们的一生短暂到只能把蝼蚁般的生命浪费在愚蠢上，可悲的是还不知道他们是错的！”
“你呢认为这是对的？”
他将我堵在墙角,身上还是在沃尔图里的红衫黑袍，白玉般雌雄莫辨的五官在昏黄的路灯下愈显迷人精致，肤色被暗红的唇衬的有些病态的苍白，飞扬妖冶的红色瞳孔衬得他气质愈发诡魅。
语调丝滑油腻得活活像是个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鬼魅。
他也确实就是。
明明温柔的笑着，却感觉不到笑意，暗红的唇勾起诡谲的笑，像是小丑大开杀戒前的经典表情。
怎么办，这种场合我又不好意思认真的翻个白眼给你看。
我紧张的连自己的膀胱都想自己跑出去了。
“凯厄斯，我们有一起去旅行过么？”
我脑子一热突然问，乐见其成的看着直勾勾盯着我的某人眼神一愣。
钱钟书先生曾说：要想结为夫妻，先去旅行一次。
比“我爱你”更动人的情话是“跟我走”。
在无人认识的城市里肆无忌惮的拥抱和接吻，
在宁静幽深的山间享受彼此充满温情的眼睛和柔软的内心。
两个人一起走过天涯海角，跨过千山万水后，依旧能牵手归来。
“我们改天一起去旅行吧？”
他认真的看着我像是要确认些什么，而后眼底像是红色的冰晶破碎开来，暖暖炙热的温柔流淌出来，吻上我的额头。
“好。”
“我们也去土耳其好不好？”
他像是舔粘牙糖一样，湿冷的舌舔上我的眼睛。
“好。”
“我也送你一瓶香水好不好？”
贴上我的唇。
“好。”
他的眸子像今晚夜空的繁星一样璀璨，我怎么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