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2）

可他还记得镇南王。

也记得那些百姓吃饱饭满足的笑脸。

他们终究是坚持下来了。

可好景不长，在他们两个终于走上正规时，大金发现他们规模越来越大后，决定派兵围剿他们。

十万大军。

对上三万东拼西凑出来的士兵。

胜负已定。

我爹脸色灰白，城中也弥漫着死寂绝望，他抖了抖唇不甘的闭上眼：“……散、散了吧，吩咐城中的百姓，把粮食都分了。”

他张了好几次嘴才说出口：“散了吧，各自找地方去吧。”

大厅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许久后，乞丐站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刀，眼睛里闪着光，声音如同暴风骤雨一样充斥在每个角落：“我不走。”

“要走你们走！我绝对不会像大周妥协，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里，城在人在，城灭人亡！”

他咬牙重复：“我不走，因为们已经没有路可走了啊，我的爹娘死在大金官员的手里，我的兄长吃观音土活活撑死……”

“我已经无路可退！也不想退！”

那天没有一个人走。

士兵不够，城里的百姓就上，没有偷懒也没有逃兵，正如乞丐说的，他们无处可逃，也无路可退了。

足足守了一个半月。

最终还是守下来了。

因为大金的十万大军被调去围剿其他势力，我爹的城池幸免于难，从那以后，我爹自发把位置让给了乞丐。

因为他说，乞丐眼里的光跟镇南王很像。

如出一辙。

他确实没辜负我爹的期望。

在他手里，队伍开始壮大，武器变得精良，天下莫有人出之左右！

而在扫平其他势力后，乞丐终于将目标对准了大金，再决定发起战斗的前一天，乞丐进了我爹的帐篷。

他说，这一战不是成王就是败寇。

我爹点了点头，没说话。

乞丐也沉默了许久，开口道：“咱们也该有个国号了吧……这个国家是你我共同打下的，平分江山这种假话就不说了，我自己都不信。”

“你就……给它起个名字吧。”

不是平分江山，胜似平分江山。

我爹想了想道：“就叫周吧，我喜欢这个字。”

周。

川流不息是也。

最后那场战争赢得是我爹和乞丐，两个人赢了后哪都没去，在金陵的酒楼里喝了一夜的酒。

两个人就是在这里离开的。

也是在这里回来。

乞丐哭着说，他要做个好皇帝，要全天下都吃得起饭，再也不要想他一样，阴阳相隔。

乞丐原本有个幸福的家。

有父母有兄长，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可后来，父母饿死了。

兄长为了把唯一的粮食留给他，饿的受不了吃观音土撑死，姐姐把自己卖了，给他们换粮食，最后被夫家活活打死。

只剩下他和妹妹相依偎活下去。

那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没有国师没有仪式，乞丐就这么潦草的当上了皇帝，那年他三十一。

他确实是个好皇帝。

减税，制定新的规定，整治贪官，一时间百姓富足路不拾遗，夜不闭窗，我爹曾天真的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

乞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在偏执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恨地主，恨商人，商人的地位在大周里越来越低，低贱到和青楼女子也差不多，地主活的越来越惨，土地被农民肆意抢走耕种。

更偏执的是对待贪官。

贪这种现象，无论在那个朝代都制止不了，毕竟朝廷发的月俸太少，吃饭都勉强，更别提应酬等等了。

贪官和奸.官是可以分开的。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他们也有家要养也要吃饭。

可皇帝不管三七二十一，贪了就杀。

这导致朝廷一直起起伏伏，折腾了好几年他才想清楚了，对贪官的惩戒放轻了，大周渐渐走到了正路上。

我爹以为都结束了。

他可以陪着我娘游山玩水，平静的度过余生。

可他太天真了。

年纪越大，皇上就变得越发多疑，不光多疑还变得浪费起来，宫殿建了好几个，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也杀了个七七八八。

我爹原本想放手兵权，可当他目睹皇上杀了周铁之后，便立刻歇了将兵权还给皇帝的心思。

周铁当年是皇帝的副将。

一个很温柔，总是细声细语安慰他们的人。

当年他曾经替皇上当了一箭，那时候还是乞丐的皇上泪流满面，哭的差点断气，许诺道：今后若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

可如今，龙椅上的人神色冷漠，轻飘飘的落下一句“意图谋反。”

周铁没有反驳。

他只是站在下面静静看着龙椅上的男人，温柔的眸光第一次带上嘲讽和冷漠。

谋反？

早在第一时间就卸下兵权的他，用什么谋反？

折扇摇出的风是冷的。

跪在地上的周铁倒了句谢主隆恩，在皇帝没有允许的时情况下就起身，扇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那天天很蓝。

云很白。

那个总是摇着折扇，目光无奈又温和看着他们的周铁，自刎了。

他说，他不接受谋反这个罪名。

士可杀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