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曾经旧事撩今心(1/2)
有风似无风,有月似无月,春夜的无垠城,如许朦胧,也如许静寂。好似那动乱的风根本不曾吹至无垠城,好似来到无垠城的那些人也根本还未曾听到那动乱的消息。
这夜,又有一个翩跹颀长的人影再次迅速而利落地翻进了无垠城主府。
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还没有跃下院墙,便察觉一股浑厚而强大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地向她袭来,接着,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四个青衫人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将她完全包围了。
修遇转过身时,恰好对上了成沅那一双冷洌无情的眼睛。修遇微楞,却随即释然,不错,成沅合该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她本与常人不同。他微笑负手,静等着成沅跨过院门,走进小院。
而在成沅走进小院的那一瞬间,四个青衫人忽地如风般向暗影处退去,然后便消失了。
“请坐。”
修遇微笑着指了指亭中的石椅。这处亭子正对着小院的门,刚才,修遇便是在亭中等待着成沅。
“你想见我?”
成沅面无表情,也没有动。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修遇,如同她任何时候看任何人一样。
修遇却依旧笑道:“不错。我觉得,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修遇话中若有所指,而成沅又岂会不知?
她当然知道眼前的年轻男子是谁,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放任她出入城主府很多次了。所以,今晚,当她看到那四个青衫人时,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她不敢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人请她来这里的原因。
“见或不见,有什么区别吗?”成沅道:“你应该知道我来无垠城的目的,也知道我一直进出城主府的原因,那件东西,是你必须守护的,而却是我必须拿到的。所以,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见面的,不是吗?”
修遇的确未料到成沅刚刚开口,就已是这般凌厉夺人的口吻。不过,他没有预料,但却并不意外。毕竟,这只是他与成沅的初见。修遇并没有忘记半月之前的那个清晨,他在雨雾里所见到的成沅和叶砺,虽然之后他甚至有点害怕再见到他们,因为他害怕去验证他心中的猜想,但现在已经不同了,他知道,无论最终他们有没有找到那件东西,他们留在无垠城的时间都不多了,那么,留给他的时间自然也不多了。所以,他让暗卫请来了成沅。
修遇莞尔一笑,他没有回答是与不是,而是突然地转换了话题,“这个小院,是城主府很普通的一个小院,与先前你所待的那个空置的小院一样,很普通。城主府有很多这样的小院,看起来几乎没有区别,也根本不可能藏着什么。这半个月,你数次闯入城主府,也进过物阁,肯定已经知晓。但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小院——是普通的,但也是特别的。”
修遇看了看成沅,继续道:“这里,云王曾经住过,那个人也住过。”
修遇并没有刻意强调“那个人”,但他仍然还是感觉到,当他说起“那个人”时,成沅的眼睫动了动。显然成沅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君沐华。
“她本来就是被云王从尔海救起的,之后,她来到临渊,所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无垠城。”这些人和这些事本来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遗迹里,几乎早就被人遗忘。修遇从前也没想过,当他提起这些时,他却觉得这些人和这些事似乎就发生在不久前。他慢慢压下心中这种感觉,接着道:“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随云王回到忻宁。而后,她的足迹遍布临渊,直到两年后,她突然消失了。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位惊才绝艳,至今让人叹惋的风华太子。他们消失了,可直到五百年后的今天,人们却依然没有忘记他们。”
虽然,人们更加忘不了的可能是她留下的那件东西。修遇不知,传说中聪慧异常的那个人留下那件东西时是否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还是她之所以留下那件东西就是因为她知道会出现现在的局面?如果是后者,她留下那件东西到底是为了谁?她到底是为了让谁最后得到那件东西?这些问题,一直在修遇脑中萦绕,但经年过去,他却始终不解。
是成沅?
还是叶砺?
抑或是大瀚?
还是北孤?
如今临渊只剩下了这四方互不相容互相抗衡的势力,那件东西到底会落入谁手?而——他到底应该把无垠城最后交给谁?
“你的故事不动听,我也没有心思听你的故事。”成沅的声音仍旧冰冷。
“当然。关于这些故事,我知道的也只是世人都知道的。你或许根本比我知道得更加清楚。”修遇若有所思地瞟了成沅一眼,接着依旧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因为,你是百罹岛的人。世人皆以为,百罹岛同无垠城一样,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属于苍尔了,但我知道,百罹岛与无垠城是不一样的。百罹岛一直都是属于苍尔的,而且现在也依旧是。成沅,我知道你的本姓是苍,虽然历代百罹岛主都姓成,然而其实你们都应该姓苍。你们,与苍尔皇室同出一脉。你们,就是不断向穹原挑衅的人,因为,穹原灭了你们的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成沅淡淡地回道。从始至终,她面上几无明显的表情变化,现在,也仍然如此,仿似修遇刚刚所说与她根本无关。无论她到底是成沅,或是苍沅。
“不如何。但这些,我想,你应该知道。”修遇道。
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不是秘密。
你也应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也不是秘密。
这一次,你放过了周朝,让他安然地回到了穹原,但周朝却未必会继续忍耐,如果穹原决心除掉你们,攻占百罹岛,你会如何?你当如何?
“我当然知道。”
这是成沅目前为止所说的语气最重的一句话,也是泄露了她心绪最多的一句话。五个字,带着太多的仇恨,也带着太多的倔强。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当然也知道我做了什么,我还知道我该做什么。这些,又何需他人言?又何需你言?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对我说出这些话。我听了,但我并不需要。
不需要吗?
修遇看着那个逐渐消失在暗夜里的身影,心中忧虑却越来越甚。无疑,成沅相当清醒。然而,让他更加不安的是,无论她现在背负着什么,也无论她现在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成沅似乎根本不愿回头。
那么,叶砺呢?
——
“叶砺,难道你就这么不爱说话吗?”
齐祎微皱着眉苦恼地看着始终不发一言的叶砺,他觉得他的耐心似乎已经不够了。从昨晚他在城主府拦下叶砺到现在,叶砺没有开口对他说过一个字,而他说的话呢,叶砺也似乎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齐祎自然不满意他与叶砺现在的这种状态。
“那么,我跟你说的,我知道你是明昼叶家的人,你的父亲是叶重,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叶家现在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你想报仇,敬瑰一定告诉过你,杀害你全家的人是谁,所以,在过去的十年间,你数次独闯百罹岛,然而,你却根本连息宫都进不去;你不知道,息宫的那个守卫很厉害,你当然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你上一次去闯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跟你实力相当的对手,是吧?所以说,你不要小看百罹岛。它同无垠城一样,都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了,当然不简单,你就不要妄自凭一己之力去挑战百罹岛了,我跟你说,如果——”
“你还想说什么?”
当这句低沉又喑哑的话传进齐祎耳中时,齐祎心中一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再面对一个木头似的的人了。叶砺终于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根本不像一个少年。他整个人果真已经被仇恨禁锢太久了。齐祎暗叹道。
“哦,我还想说,我知道敬瑰派你来无垠城是为了什么。”齐祎挑挑眉,粲然笑道,“当然,这也或许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对你有点好奇。”
“你既然都知道是敬瑰派我来的,那么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又何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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