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五.

文际答应过要给路景运唱歌听。他从不轻易许诺，因为不喜欢食言。

他趁着假期回了一趟家，把丢了几年的吉他找出来，试着弹了弹声音都变了。管家说可以帮他拿去修。

那不是他的家。前些年文际的母亲嫁给了他现在的继父，他也莫名其妙地开始被叫做少爷，最初每听一次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现在习惯了些。继父对他算是很好，没有试图给他令人不适的关怀，也不强行把他的生活质量拉到与自己相同的水准。生活费让他母亲按月给，逢年过节再发大金额红包。

文际仍然认为自己已经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了，想让他们再要一个孩子。母亲有些心动，但继父拒绝了他。文际于是告诉他自己是个同性恋，以后也不会要孩子，继父也不惊讶，说没关系，他没有非要子孙来继承家业的执念，到时候看看哪个属下德才兼备，交给他就是了。文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觉得，母亲的眼光是真的好。

但文际总想起自己的父亲。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是和他一起的，他们无家可归，在公园长椅上睡了半个月。文际从小就睡不好，一晚上要醒很多次，那时候年纪也小，不舒服了只会抱怨。父亲脾气也坏，常常打他，扇耳光或者用树枝抽手臂，有些伤口现在还隐隐看得到。但文际不讨厌他更不怕他，因为父亲温柔起来的时候也很迷惑人，否则母亲当年怎么会瞎了眼嫁给他还生了文际。

父亲死得毫无预兆，文际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原因。可能是为了把钱省下来给文际自己吃了腐败的食物中毒身亡，也可能是被路过的流浪狗咬了一口得了狂犬病。文际听过最夸张的说法是被几个小孩子用火烧死的。总之那天文际醒来后就没见到他，在街上流浪了两天后被现在的继父接回家。

父亲的葬礼他没去参加，他不觉得那种事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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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躺在床上，耳机里播放着音乐，文际小声地跟着唱。

他越长大情感越薄，容易开心也容易难过，但都是淡淡的，十五岁后就再没遇上能给他带来震撼的作品，直到高三那年听到了野田洋次郎的《GASSHOW》，接着毫不犹豫地在在志愿表上填了日语系。

他很想见他，想握他的手，想听他说话。

他本以为这就是爱情了，直到毕业那年暑假，文际去看了他的演唱会。他的主唱大人穿着白衬衫站在舞台中央，没什么障碍地，文际意识到那只是种崇拜。

回到家以后，满墙的海报都被取了下来收好在柜子里。

文际抱着修好的吉他，在窗前弹了几遍，便流利而完整地唱了出来。

他有些期待路景运听到时的样子。那人应该会笑得很开心，亲吻文际弹琴的手指，凶狠地缠着他的舌头，留下很多又疼又痒让人上瘾的小伤口。

文际随意地看向右边墙壁，镜子中清晰地映出他的笑脸。

文际一愣，随即收敛了神情，红晕迅速从脸颊褪下。他拨了拨自己有些扎眼的刘海，轻轻哼唱起一首粤语歌。

“故事，假使短过这五月晚霞

没有需要 惊诧

流水很清楚 惜花这个责任

真的身份不过运送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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