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2)
意识在苏醒的边缘沉浮,耳边一直模糊回响着扎克斯的声音——这太过熟悉的念念叨叨让他完全放松下 来。可是……这太惬意、太温暖、太舒适、太安
定……难道他们不应该在逃亡,不是在躲避轰鸣的直升机,还不得不睡在湿冷的地面上吗?
“——有安吉尔的消息吗?”
“没有。”顿了顿,水流声,然后是脚步声。
“你去哪?”
“再去外面找找。回来只是想看看克劳德怎么样了。”
克劳德,我是克劳德。这一点突然在脑海中唤起警 铃,可他却并不知道为什么这如此重要,但是,这确实非常重要。
“我觉得你是不是该休息一下。现在还没有解药,就算找到安吉尔也做不了什么。”声音低落下来,“我也很担心萨菲罗斯,他还没有从那里出来过。”
一句低骂。“还在那里面?”
“文森特去看了一次,但是没有回应。”
萨菲罗斯,这个名字让他一阵焦躁……他必须做点什么,做点什么……
内心的急切无法让他的身体动起来,意识远去……再一次苏醒,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听到身旁有人在说话。而光线变了。他绷紧了身体,提防着危 险。
“是魔晄中毒?”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克劳德放松了一点,是文森特。他不在实验室,文森特绝对不会让他躺在那种鬼地方。等等……实验室?他的记忆变得混乱,他努力着,试图拼凑出什么……啊,他之前被关在实验室里,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次和之前的不一样。
“杰内西斯觉得只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枪伤已经全好了。可我们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宝条肯定做了什么手脚。”
“萨菲罗斯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就算他有,我们也不知道。杰内西斯等会要过去, 希望能问出点什么。”
恐慌,他呜咽出声。
“怎么了,克劳德?伙计,你醒了吗?”
他的意识依然只存留了片刻——甚至没来得及回应扎克斯。
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几天?他模模糊糊地记得被扶到浴室,被灌进一些温水,但其他都笼罩在疲倦的阴影下,模糊不清。无法计算时间,他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直觉——眨眼间时间就飞速溜走。一部分的他—— 遥不可及的部分,被倦怠钉死,动弹不得,深深沉眠着。但是他无法停止焦躁,担忧着不知名的威胁。他所有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是克劳德。他沉入睡梦里,被无尽的绿色魔晄和窃窃私语无休无止地折磨。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听见扎克斯的声音,恐慌立刻涌上心头。但是随即响起平静的吟诵,安抚了这阵不安。
“
……命运残酷梦想与荣誉尽失女神之矢已离弦
复仇禁锢之心魂忍受无尽折磨惟愿
汝之安眠
吾之救赎谨望
女神之赐礼…… ”
字行间的韵律舒缓了他的焦躁,再一次将他带入沉眠之中。
时间几度流逝,经不起浪费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溜走。他妄想聚集起足够苏醒的力量,可这份努力却无异于想要用十指握紧沙粒,只是徒劳。
直到一个声音刺破重重的迷雾,如洪钟在他脑中敲响。
醒来。
他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异样的安静,扎克斯轻快的念叨,杰内西斯的吟诵,文森特的询问都消失不见。
你必须马上醒来,你肩负着使命。
眼皮重逾千斤,但克劳德还是用力睁开了双眼:房间被夕阳染成一片玫红,床旁的椅子则意外地空着。
眼前异常的情况让他警醒过来。金发人撑起身体,眨眨眼聚拢焦距,摇头挥去眩晕感,然后终于能环视周围。
他知道这里,尼布尔海姆唯一的旅店。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发现神罗重建了这个地方来掩盖真相之后,他应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眉头紧皱。不过,似乎应该在最近来过……为了消灭 龙……实验室。康赛尔,宝条。
宝条死了。事实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宝条死了。肯定是文森特,文森特朝那个人的眉心开了一枪。虽然自己随之就不省人事,但是他还记得——那个人眼里一片空白,血液在墙上飞绽开。漫长的煎熬和等待之 后,他终于能有片刻的放松,终于改变了什么。
其余仍然是一片模糊——不过他还记得,记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宝条已经死了,这里是尼布尔海姆,还没有被烧毁,宝条已经死了,他的母亲还活着,杰诺娃在反应炉,宝条已经死了,还有萨菲罗斯……
他能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朝山顶走去,警报在脑中拉响,钝痛敲击着眉心。
宝条已经死了,但是萨菲罗斯还活着,在这里,在尼布尔海姆。
克劳德拉开毯子,忍着昏眩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上穿着一等兵的制服,大了一码——大概是扎克斯备用的那套。靴子在床脚,看起被清理过。他穿好鞋,准备站起来时一个打颤,差点没有跌倒。稳住身体后,他
试探地走了两步,摇摇晃晃地努力保持平衡。他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无法协调,身体完全不听指挥。
他颤抖着穿上一旁的矮几上的肩甲,然后转向其他装备。最初之剑在房间的一角,半边隐没在夕阳投下的阴影之中,魔石则整齐地放在一旁。他拿出了陆行鸟诱饵,接着把其余所有一颗颗塞进槽内——他早就熟练得能在睡梦中也完成整装。完成之后,他背上剑, 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房间。
反应炉,他必须要去那里,星球的威胁,了结这件 事,结束这一切。他的脚如同有了意志一般自己迈开步子朝前。
这个感觉奇异而又熟悉,如同爱丽丝轻柔的碰触,又仿佛扎克斯无形的指引,教会他如何使用一把不熟悉的剑。
星球,他模糊地这么觉得。星球在对他说话,它需要帮助,要在一切再次发生之前拯救一切。
克劳德握紧了剑,向尼布尔山走去。
一小半的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下,天空呈现出渐染的晕彩,气温已经回落,冰冷的空气从山脊背阴处渗 出,带着寒意的微风拂过他的面颊,梳理着他的羽
毛。安吉尔忽视了这些——经过一个半月在山峰之间的巡视飞行,他已经习惯了。他懒散地滑过山道上 空,非常确定杰内西斯已经回到了村子里,而其余不经意的眺视都会被炫目的夕阳而吸引,忽视掉远处的一个小小黑影。对那些人来说,除了黄昏的预示外还能是别的什么吗?
他现在有些空落,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斯特莱夫被救出来了,被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二等兵在米德接受疗伤,扎克斯成为了一等兵——见到他身着黑色的制服,安吉尔只觉得一股骄傲油然而生——这小子再也不需要指导和看护了。
他一直和拉扎德保持着联系,但是霍兰德死后,主任的计划似乎全都泡汤了,现在他更在意如何保全自 己。Turks一定已经找他谈过了。本来在拉扎德异常配合计划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有些别的想法——霍兰德肯定许诺给他一支军队。他得想办法通知萨菲罗斯,万一拉扎德走投无路之下孤注一掷就危险了。
但现在他只能看着这个队伍,最多不过在天空中巡逻一下,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想再从远处好好地看看所有人。
似乎是被他的想法感召,一丝银色出现在他的视野 里,他降低了高度,不解地看着慢慢走上山来的人, 萨菲罗斯?
除了队伍刚刚到达尼布尔海姆时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见过萨菲罗斯。扎克斯和杰内西斯都上过几次山, 显然是为了找自己。但是他却对他们避而不见。安吉尔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他不愿意看见他们再见到自己时惊恐和同情的模样。上一次他交给扎克斯破坏剑那刻,这只小狗的神情就已经让他觉得苦涩不堪,更何况现在?
萨菲罗斯却根本没有抬头,安吉尔安心地顺着气流漂浮着,从远处望着他慢慢登上山顶。他要做什么?
很可能是去检视反应炉。这里没有需要担心的怪物, 因此他放任萨菲罗斯继续往上,而自己则准备向下往尼布尔海姆而去。虽然他一直都对自己身为怪物却拥有白色翅膀一事怀有憎恶,但是无可否认它确实带给他从天空俯瞰的能力。看见神罗公寓方向升起滚滚浓烟,他顿时感觉不妙。
但还没来得及前去细究,他又看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山顶而来。金发,刺头。
是那个孩子吗?不,他身上穿着的是一等兵的制服, 是斯特莱夫。
斯特莱夫缓慢而坚定地向山顶走去,巨大的剑没有如往常一般收在鞘中,反而被抗在肩上。安吉尔有些不安。从外表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可为什么已经卧床
不起将近十天的斯特莱夫会突然一个人上山?肯定出事了。
他考虑了片刻,担忧压倒了懦弱,更何况最初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劣化而将金发人逼迫到这个境地,强烈的负罪感迫使安吉尔行动起来,自己还没有向他道歉, 也没有解释。他必须要将话说出口。原谅与否则交由斯特莱夫来决定。
风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翅膀扇动,他轻轻落在金发人前方不远的巨石上:“斯特莱夫!”
特种兵听到他的声音,顿了顿,但是安吉尔只觉得对方的眼神更像是穿过了自己,而非看见自己:“安吉尔。”
“你终于能站起来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能看见斯特莱夫依然脸色惨白,不过比起他之前救下的二等兵要好上许多。
斯特莱夫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你的劣化更严重了。”他的声音很轻,如同在自言自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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