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克劳德走出列车，踏上了空荡荡的站台。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想要揉鼻子。就算是在圆盘之上， 米德加的空气也和清新搭不上半点边，但圆盘之下的贫民窟对特种兵分外敏锐的感官来说就简直是一种折磨。几乎没有任何清洁习惯的人群，死气沉沉的腐 水，各种工场的废弃物，最重要的是，所有污物之下还有着无处不在的魔晄的浓烈恶臭。这让他止不住地反胃，舌尖也泛出一股铁锈味。

无视了这恶臭——他很快就能适应——他踩着早就烂熟于心的道路向第五区走去。杰内西斯的来访起到了预期的效果，他将与爱丽丝谈话一事提上了待办事宜的首位——等扎克斯出任务时候，他溜出总部偷偷跑下圆盘。

几乎没有人关注他，毕竟金发人在初来米德加的一周内常常在这里徘徊。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就算他已经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但是它与特种兵制服太过相像这一点仍让不少人对他敬而远 之。

去教堂的路上他暗暗希望爱丽丝不在那里，这样他就有拖延一会的理由了。他并不是不想安吉尔好起来—

—毕竟那种事情其实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他只是

不想将这样沉重的责任强加给一个女孩。万一她做不到呢？他根本不知道古代种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样的。现在他们可是将一个人的生死交付于她。在他自己的时间里，她已经为了拯救星球而献出了生命，他不想要求更多了。

但推开教堂沉重的木门时，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她就在那里——跪在花圃的边上，一边检查泥土，一边小心地摘下花朵放进一旁的篮子里。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抬起头，然后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是什么把你带来了呢，无名氏先生？”她喊了一声，甜美的声音在教堂里回响。

克劳德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转了转，目光就是没法落到眼前的女孩身上。

“别站得那么远，傻瓜。这样太难讲话了。过来这 边，我又不会咬你。”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克劳德只觉得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走了过去。不论多么微小的要求，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她。

“你能回来看看真是太好了，”他坐了下来，手臂环着折到胸口的膝盖时她开了口，“扎克斯告诉我，你终于进神罗了，而且‘做的超棒’！”她的双手在脑袋旁比了比引号，“不过他总是只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他耸耸肩，手指拂过娇嫩的花瓣。他不由自主地检查起土壤——自从爱丽丝走了之后，他就自发地照料起花朵，但是它们再也不复往日的鲜妍。“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起来很累，”她看着他，神情严肃，“你做了很多吗？”

他摇了摇头：“还不够。”

她轻哼了一声：“忙忙碌碌总是担心别人的事情，却根本不关心你自己。”

克劳德顿时哑口无言。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她问道，“你也是为了这个所以才来的，不是吗？”

“难道星球可以让你读心吗？”虽然听起来像句挖 苦，不过金发人在认真地发问。他从前根本没有询问的机会。爱丽丝总是能够和陌生人交谈，然后准确地找出他们的痛苦。这简直就和魔法一样。

她吃吃笑起来：“是真的就好了。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开你的谜团，无名氏先生。”

他内疚地道歉：“好吧，你是对的。确实需要你的帮忙。”他匆匆忙忙又加了一句，“你完全可以拒绝 的，如果你觉得不——”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不是吗？”她戳了戳他。

克劳德叹了口气：“好吧。”

他尽可能地向爱丽丝解释了星痕，劣化，还有能够治愈这些的泉水。他努力用通俗易懂的词来解释，还要避免泄露自己的情况，同时也提到了这是为了扎克斯的指导者。她应该从扎克斯那里听说过这个人，不过他希望这件事对他们俩都要保密。她聚精会神地听 着，时不时带着深思的表情点点头，而且一直带着同情的神色。

“所以，你觉得古代种可以再现这一点？”她最后总结道。

他点点头：“很抱歉我只能解释到这个程度了，”他的声音很低，“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

“但是你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她的手轻轻地落在他的手臂上。

“千万不要惹上任何麻烦。我只想，如果你能和星球谈一谈的话……”他轻轻覆上他的手，那份纤弱让他觉得非常不安。

“小心点，”她小声说道，“我家扎克斯可能会嫉妒的哟。”

克劳德顿时涨红了脸，立刻撇开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我没有——”盖亚，她还太小了，他根本就没想过——

她吃吃地笑着：“傻瓜，如果是扎克斯的话，一定会顺着我的话演下去的。”

“我……我不是扎克斯。”这句话听起来干哑而支离破碎，虽然他只希望自己从来没说出口，她也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你自己就好，无名氏先生，”她安慰着他，“我会尽力的。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能做什么……不过如果不试试看，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他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没错。”

她用力拍了拍手：“你能笑的！我以为我只能想象呢！”

警醒过来，他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摇了摇头，戳了戳他的脸颊，这让克劳德觉得自己突然又变成了五岁。“别这样，傻瓜！你的笑真的很可爱。你应该多笑笑才对。”

“我……现在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算是个道歉。

“所以你更要找些能让你笑出来的理由啊！”她说道，仿佛所有的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一样。

他知道永远不要和爱丽丝争论，因此只是低下了头。他们相对无声地坐着，过了一会，他才低低说道： “……我该走了。我向康赛尔承诺要和他一起训练 的。”而且他需要例行在训练室停留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那个疯子科学家的行迹。

“没问题。不过如果事情有进展，我要怎么联系你？”

克劳德眨了眨眼睛。他还没想过这个：“我有PHS……”但是没有可以写下号码的笔，“唔……或者你可以拜托扎克斯给我消息？”他这么说道。

“比如加密？”她的眼睛里闪过困惑。

“如果你想的话。”他局促地同意道。

“好吧，”她唱了出来：“迟些时候再聊，无名氏先生。”

克劳德有些不解：“呃……那么是怎么样的密码？” 他不确定地问道。

她竖起食指，按在嘴唇前：“你一看到就知道了。”

他还是不能明白。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又再看了一眼卖花的女孩：“这……谢谢你。”他最终这么说道，“这真的意义非凡……”

“呆子，”她轻斥他，“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就算你不说也会去做的。而且你也是为了扎克斯着想，不是吗？那就够了。”

他能说什么？什么都没有。爱丽丝是对的，总是对的。就算还是个少女，她从来也都是更明智的那个人。

“现在，走吧走吧。”她挥挥手，“我知道你们这些特种兵总是忙忙碌碌的。去歇会，别担心。让别人替你担心吧。”

他便转身离开。站在大门前，他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她又向他挥了挥手，这让他露出了一点笑容， 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但还没离开多远，曾便从阴影中向他走来。

让克劳德觉得尴尬的是，他竟然花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需要对 Turks的出现感到警觉。在未来的时间 里，虽然和 Turks的会面从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但他已经习惯了曾的存在。这让他习惯性地不将曾认为是威胁。

但是他的迟钝却阴差阳错地救了他，让他能够正常地应对：“曾。”他点头示意。

“斯特莱夫。”Turks 在他身后一步，完全不知道金发人脑子转的飞快。他怎么会忘记神罗一直在监视着最后的古代种呢？难道他听见了什么？不不不，不可能——他们的声音很轻，而且如果爱丽丝觉察到有人在偷听的话，是不会让他们继续讨论这么敏感的问题的。

“再一次看到你出现在这里，真让我惊讶。”曾说道。

“我们就是在这里碰上的。”他回了一句。

“没错，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在流浪。为什么现在还来这里呢？”曾的语调轻柔，但是克劳德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对方真正想问的是，“你和那名古代种到底有什么瓜葛？”

“我想再见一见那些花。”他回答道。为了让 Turks 认为自己和这个地方其实毫无联系，他接着反问道： “你在监视教堂？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我是指除了花之外的其他什么。”这个小诡计是从 Reno身上学来的。转移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就是将问题引向完全错误地方向。

曾盯着他看了一会，好像是在估量着什么一般，克劳德迎上了他的视线，不露半点痕迹。过了好一会，曾说道：“那个是机密。”

虽然很可能只是暂时的，不过看起来他已经安全了。“哦，”他回头看了一眼建筑，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法再见到爱丽丝，“所以我不该再来这里？”

“我们希望你不要这么做。这片区域有重要的相关人员，他们很可能会因为特种兵的出现而感到不安。他们已经习惯了扎克斯——他和爱丽丝之间的关系在贫民窟人尽皆知。”这也不是谎话，不过曾的巧妙措词让克劳德不得不在意起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下面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了解，”他轻轻说道，“我不会再来了。”如果有进展，爱丽丝会通过扎克斯联系自己——希望她这么做的时候真的有了实质性的结果。他无声地叹了口 气，接受了自己短时间内都没法再偷偷跑出来睡在教堂里这个事实——不论他有多么绝望。又一个处令他

安心的场所不再。“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我不想惹麻烦。”

曾带着奇怪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这样了。谢谢你的配合。”他迟疑了一 会，说道，“如果一切都没问题了，我们会告知你。你可以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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