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2）

人在看不到未来的时候，总是回忆过去。

我走在这条曾经走了无数次的小路，想着那些故去的事情。当年一起上学的孩子有很多都已经为人父母。路过初中时候的母校，我都没有进去看看，因为它被大铁链锁着，它已经被废校了。一个年级只有十几个学生，也被分到了隔壁的镇上的学校。

我看着稻田中间的学校，想起那件让我汗颜的事情。我还记得当年为了抄近路，我们一群十几个人从稻田中穿过去，被楼上的校长逮个正着。把我们拎到学校的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批评。身为农民的孩子，竟然从稻田中穿过，确实不该。每每想起，我都觉得脸上发烫。

这次我规规矩矩的沿着田埂走，即使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那个监督我们的老校长早就已经不在了。

在街上油条辣汤吃了个暖，吃过就肚子疼的难受，冷汗一浸，身上的衣服冰凉。缓了缓，买了几瓶矿泉水和面包，又沿着小路走回了家。

小时候如果是夏天傍晚，家家户户房顶烟囱都会冒着烟，大人小孩端着碗，蹲在路口边聊边吃。聊聊国家大事，说说家长里短。热热闹闹，亲亲热热。

现在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液化气，太阳能。那条排涝的小河里再也没有淹死过人，整个村子里除了我们家，再也没有人用烧柴火的烟囱，来污染空气。

这个时候，尚未到年关，年轻人都在大城市打工，孩子都在上学，还没回来。家中的人，这个季节也不需要种地，所以明明是白日，却像个死城一样静谧。

我到家，把书包放到床上，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和手套，拿起屋子里的锄头，走到门口开始干活。

当年封井的水泥沙子比例不是很好，已经风化了一些，我敲敲凿凿就撬开了一道缝，又从屋里拿出一个搞头，和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麻绳，借着屋檐边上的滑轮，移开了盖着井口的石灰板。露出一口幽深而又漆黑的深井。

我踩着井沿往里看，除了靠近井口的边上，长满了青苔，再往深处一片漆黑。

我收回了脚，转身看着门口的一片白菜。从柴屋中拿出一个粪铲，一排排整齐的小白菜被我从土里一颗颗的刨了出来。装满一篮子就拎到井边丢进去。

种菜种的慢，菜长得也慢，长了好几个月的菜就被我一会儿的功夫全都刨了个干净。霜降后的土有点硬，不过只是上面薄薄的一层，下面还是软的，翻开并未结冰。

我又拿出了一个锄头，从井边开始，朝着旁边一点一点地锄着，敲碎大块的土。出了一身的汗，家门口的地才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细细软软。

从木门框上拿出几包菜籽。灰色的布包上结满了蜘蛛网。我解开绳子从里面倒出一些，仔细看着。青椒籽、白菜籽、香菜籽、油菜籽……一连打开好几包，才找到了一包韭菜籽。

我把那包韭菜籽拿在手里，其他的菜籽重新收好，系回门框上。

在翻好的土里撒了一圈，又从井里打出一桶水，拿着水票给他们洒了一圈。

啊，冬天真的是一个种韭菜的好季节。

累了一整天，晚上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只不过天刚刚亮，就听到外面一个老头声高声吼叫：“靠，是谁拔了我的白菜？狗娘养的，怕不是找死！”

我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穿好衣服，拎起一把菜刀，走到门口。伸手猛的拉开门，咣咚一声，站在门口正破口大骂的人被吓了个趔趄，回身看我。

“你在我家门口骂谁？“我左手拎着能剁断猪大腿骨的大菜刀，斜倚着门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