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2)
我笑着谢过。你看这个社会其实没那么糟糕,总会有一些在你身边的温暖,不经意间就让你觉得好人更多。一个萍水相逢,不过三年的人,都会关心我是不是很孤单,家里面那些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却看不得我的工资比他们的孩子高。我们自己家里说话,为了安慰爷爷奶奶,我说自己工资一个月一万多,却被一个来我姑姑家借椅子的人给听了去,传的满村人尽皆知。直到我们村子的人去举报,说我工资高,我们家的低保到底是被去掉了。
你看,这个社会就这么糟糕,你从小喊着叔叔伯伯的那些人,一点点都看不得你过得好,你过得越惨,他们越开心。
我瞒着所有人,一个人回到了家。回到了我和弟弟一起长大的家。隔壁的张大爷正蹲在路边抽旱烟,看到我,在鞋底上磕了磕自己的旱烟卷,招呼说:“哎呦!大学生回来啦?”
“是啊,回来了!”我笑着应道。
“回来干嘛呀?咋不去你姑姑家?”他又叼起烟卷,啪嗒啪嗒的吸了两口。
我回答:“回来住几天,给我妈上上坟。”
“哦,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他又磕了磕烟头,转身走了,慢悠悠,一副自在的样子。
我回到家,三年没人住的房子,还没有破败到坍塌的地步,就是门口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排排种满了小白菜,一颗颗窝在土地里,只露出黄绿绿的头。一圈圈的菜心里,还有着早上刚下的白霜。我想起,每年霜降后的白菜心,就格外的甜。
而霜降后的人心,格外的苦。
往年我爷爷在家门口总是安排一些菜,韭菜、青椒、小白菜,再插几根竹竿,托开几株豆角,还有黄瓜,我们家门口总是浓密密绿油油的。刚长出来的小黄瓜,一排排在竹竿间挂着,浑身都是刺,花蒂处还有着尚未凋谢的小黄花,风一吹,一个个小黄瓜们晃悠悠的打着秋千。小黄瓜们虽然从土里长出来,可是有着一股清新香甜的气味,和城市超市的保鲜膜中的完全不一样,它们在我眼里显得特别的可爱。
不过这些却不是我爷爷种的。我从已经破烂了的花盆底下,拿出一个生了锈的钥匙,把它擦干净,但是还有一些铁锈擦不掉,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得开门。
咔哒一声,铁锁被打开了。
我推开褪色的木门,吱呀一声,接着是咯噔登登的声音,两扇门被我缓缓推开。苍老的木门,像是欢迎它们许久未归的主人,绵延的吱呀声,在空挡又阴暗的房间内回荡,凄厉又悲凉。
没一会儿,夕阳西下,冬天的天黑的早,亮的迟。还不到六点,天就漆黑一片了,我拉了拉灯,却没有亮,应当是没电了吧,也是,已经三年没有交电费了。
我用手机照明,找到了家里的煤油灯。你们可能都没有见过。那是一盏莲花状的煤油灯。本应该透明的玻璃罩上,落满了油污。
里面的煤油也都干了,我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有一丝丝的煤油味。
我又翻找了一会,从柜子下面找出了半桶煤油,倒了一些进煤油灯的肚子里。抽屉里的打火机早就没了气,洋火却还是能擦的着。我护着火柴的火,慢慢靠近煤油灯芯,烧了一会儿,下面的油慢慢系了上来,火苗渐渐稳住,不大不小的烧着。
昏黄温暖的光,只照亮我面前的一小片地方,我看着它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