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01.

一架黄包车悄无声息地接近岑家大宅，穿着西式风衣的男人递给车夫数块大洋，提着行李箱走向门房，轻轻敲了几下窗框。

“……是……是大少爷吗？”守门房的老头移过蜡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赶紧披着衣服走出来，上下打量几圈来人。

“宋叔，是我。”他点点头，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英挺俊秀的面容。

“哎呀，真是大少爷，原生少爷，您回来怎么也不通知府上一声呢，我得叫管家——”宋叔惊喜又感慨，说着就要转身去拉铃。

“不用。”岑原生拉住宋叔，摇摇头，“太晚了，明日我再去给父亲请安吧”

其实半个月前他就给家里发过电报说今天要回来，可是照眼前的情况来看，怕是他父亲并没有怎么当一回事。

“我那院子还在么？”

“在……”宋叔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支支吾吾地道：“在倒是在的……只是现在……现在有人住着。”

“有人住了？”岑原生愣了一下，微微低下头任夜色遮住脸上的苦涩，“那……我今日住外面好了。”

“哎，您都回家了怎么还能住外面呢！”宋叔赶紧劝他，“其实老爷早在西院外面给您备至了新院子，我领您过去吧，一水儿的西式装潢

，可漂亮了呢！”

“好，那麻烦宋叔了。”岑原生没有再说什么，任宋叔提了自己的行李往大宅内走去。

新院子确实如宋叔所说，一水儿的新屋新装，外间还守着两个丫头，说是二太太替他备好的。

岑原生在外洋时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住的日子，一时要他做回大少爷还有些不太适应。几句话打发了宋叔和那两个丫头，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一套轻便的衬衫西裤。

记忆里种着山楂树的小土坡已经被推平，如今改成了一片荷塘，岑原生走过来时只见满塘的枯黄。他不免又想起儿时居住了西院，也不知道如今换了主人，是个怎样的光景。

岑原生坐了一会儿，听着打更的走过，决定还是回去看看。

他循着记忆穿过密密的黄竹小道，他记忆中残破昏暗的后院满是芬芳，腊梅迎着月儿开放。花园的正中是一株一人多高的含笑

，雪白的花儿散落其中，如蝶一般。

花径的深处是一座孤零零的屋子，堂屋点着灯，影影绰绰能看见屏风后面有个纤细的人影。

他心想，莫不是我走错了，我家怎么会有如此一位妙人儿。

想到此处，他向前走了几步，脚下一时没注意踢到到了一旁的架子，哗啦啦地带倒一排花盆，他念叨一句造孽，不知待会该如何与主人赔

罪。

那堂屋里有个人影走出来，一身秋香色的轻薄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那人手里提着半明半暗的纸灯笼，半探着身子照了照，又念叨

了一句臭猫儿，又嗔又娇，宠溺至极。

他捏着汗湿的手，第一次明白何为声色撩人。

岑原生逃也似的回了西院的新屋子，坐下来才发现背后隐隐有些发了汗，衬衫半沾在身上，怎么扯都不太舒服。

他又扯亮了电灯，想起那被鸠占鹊巢的老房子，心里头越发的不舒服。他知道母亲并不受父亲喜欢，可毕竟是岑家写在家谱里的长房长媳

。自己不过外出念书几年，父亲就这么轻易地将母亲住过的地方让给了别人。

“蝉儿！蝉儿！”他在屋子里叫了几声，蝉儿便是岑家二太太备在新院的两个丫头，还有一个叫做豆娘，都是小虫的名字。

“大少爷，您叫我？”蝉儿忙不迭的进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是有什么吩咐吗？”

“烧些热水来吧，再让豆娘把我屋里的窗子都打开，这暖水汀闷得慌。”岑原生心情不好，少爷脾气又上来了，烦闷地扯了扯领口，好似

真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哎。”蝉儿应了一声，又匆匆的去了。

岑原生折腾了小半个钟头才堪堪睡下，新屋子里还飘着些木头的辛辣，他靠在松软的被子里，翻来覆去快到天明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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