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第236节、人生如逆旅（六）（2/2）

背琴安抚了小云几句，回道：“小云平时很听王爷的话，对咱们几个倒是也还好。许是它不曾见过侯爷之故，下回熟了便好了。”

“嗯。”

裴师昭一进内室，就见重峻坐在窗边发呆，听见门声，也一动不动。

“哎……”

裴师昭知道，他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心软，走过去抱住重峻道：“没事，都过去了。”

“谁说我有事？”

重峻冷冷道：“不过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死就死了吧，也没什么相干。我不用这个法子，要扳倒荣家，确实也有旁的办法，不还是一样要死人？谁又比谁的性命贵重些？旁人都可以牺牲，唯独这孩子不可以，只因为他是皇子吗？”

裴师昭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摸了摸重峻的脸，轻声道：“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现在你离扳倒荣家，又近了一步，不是应该高兴吗？！”

“你说得对。”

重峻自嘲的一笑，“我也想知道，本来我应该高兴。为什么我现在，心里却感觉如此难受。”

裴师昭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只因为我的殿下呢，一定要说自己心狠手辣，其实呢，心地善良，最最心软了……”

“呆瓜……”

重峻扭头瞥他一眼，“我本来就是坏人，只有你这么觉得罢了。”

“不是啊！”

裴师昭柔声道：“至少朔州、鲁州、汴州的百姓，也都这么觉得！你不惜身染瘟疫，不惧天下非议，舍身赈灾治蝗，活人无数。你知道这三州的百姓，有多少人到处给你建生祠吗？难道只有低头走路不忍心踩死一个蚂蚁才叫善良，与人生计，这不是大仁大爱？！”

“这些只是我为了做太子，积累功绩向上爬的手段而已。”

重峻低头一笑，“其实我对他们，心中并无任何怜惜之意。在我眼里，这些人跟那些成群结队、到处乱飞的蝗虫，也没有什么分别。是祭拜是扑杀还是油烹，端看需要。”

裴师昭喉头一哽，心中微窒，不知道是想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仍是坚持道：“哪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的？若你真是如此，为何会这样难过？！”

“想来也不过是感慨罢了。”重峻淡笑道：“人的心，会越来越硬。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便回不了头了。这只是开始，我的手段，也只会越来越酷烈。我怕有朝一日，连你也会接受不了而怕我……”

“不会的！”裴师昭急急道：“要真是这样，你不是应该骗我说，你心下十分不忍吗？！”

“你怎么知道没骗过，不然你为何会觉得我心软？”

他这样着急，句句都要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可真叫人心里喜欢，生生想生出十七、八条手臂来，统统都挂到他身上去。重峻伸手捧起他的脸，“若是以前，我自然要装柔弱、装心痛，来叫你心疼。”

裴师昭一怔，“那现在，为何又不装了？”

重峻轻笑道：“之前还不曾十分拿得稳，自然要放出手段，张致出许多漂亮式子，来网住你。现在……既然早已到手，何妨故态复萌、原形毕露？”

裴师昭见他窝在自己怀中，美目顾盼间，眼神流荡如钩，心中不由一荡，握住他的手道：“这是真话？”

“这是自然。”

重峻腻声道：“就算是妖精，也是要先与人有染，才能吸人精元啊……”

“这倒也是。只是……”

裴师昭凑在他耳边，“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还没到手吧，不过只是……验了个货？这就暴露真面目，不怕我反悔跑了吗？”

“你敢！”

重峻笑微微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给我跑一个试试看，我保证叫你家老大人亲手绑了你来送给我！”

“啧啧啧，我好怕呢！”

裴师昭随手一扯，打横抱起重峻来，往床上一丢，“我叫你再张狂，看你等会能嘴硬到几时？！”

重峻给他略觉沉重的压在身上，按在床上，忽然省起，这似乎才是他们第一次正经在床上，心里免不了有些异样，既觉得有些委屈，又是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重峻复又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我这么坏，你不是应该惩罚我一下吗？”

“也好。不如先来试试……”

裴师昭低头去亲重峻的脖子，“是你的嘴硬，还是他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