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二）（2/2）
“为何昨晚上搬东西时一瘸一拐？”
“装腿瘸让你帮忙啊，既然你不肯帮忙，我也没必要再装了。”
“你不觉得无聊吗？”
隋燮嘴角高高扬起，眼中却无一丝笑意：“没几天了，不无聊。”
忘川眼中瞬间划过一抹痛色，眉头微皱。
“行了，你不是要恢复灵力吗？我去山里活动活动，不影响你。”
隋燮潇洒地走出门，经过鸡笼时停了一下，又走了。
忘川猛地握紧书，素来爱惜书本的他书页被皱成一团也没察觉。
一个时辰后，隋燮没有回来。
到得下午，隋燮还是没有回来。
林中起了大雾。
雾蔼朦朦，看不清方向，忘川走在林间，找了许久，四处查看，雾遮了眼，怎么也见不到隋燮的踪迹。
想到他说的那句“没几天了不无聊”的话，心里猛然一沉。
正欲将本地山神抓来质问，突然听到隋燮的声音：
“好你个王八蛋，整天跟着我，又不让我吃好喝好。明明在生我气，还不告诉我为什么生气，我就算想赔礼也没地儿可赔呀。你生气，本少爷还生气呢！我告诉你，要是再跟我发脾气，本少爷就拔了你的……”
忘川循着声音走去，隋燮的背影在雾中隐隐绰绰，他强忍怒气，冷冷地道：“你想拔我身上哪里？”
隋燮惊吓地转身，手里抓着一只山鸡，愣愣地看着脸如寒霜的忘川，反射弧线超长地说完最后一个字：
“……毛！”
忘川眉头跳了又跳，声音提高：“你想拔我的毛？”
隋燮这才反应过来，忙晃了晃手中的山鸡。
“我说的是它的毛。这个小王八蛋，跟了我一天，也不知是不是有神仙附体。我走，它跟着走，我停，它跟着停。害得我饿了半天肚子，眼见着山鸡就在眼皮底下，偏生看得见吃不着。不仅如此，还一直“咯咯咯”地跟我吵架，好像我得罪它似的。没想刚才大雾，反倒让我抓住。这不，在教训它呢，你就来了。”
唠唠叨叨说完，忘川将信将疑，脸色稍稍和缓。
“既如此，你抓到了就该回去，不该逗留浪费时间。”
隋燮眨眨眼，哼，就是骂他了，怎样！
“这不是不想打扰你看书，才特意出来的嘛。然后大雾迷路……话说，你怎么来了？”
忘川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隋燮笑了，这家伙是来跟他道歉的吧。
明明看惯了他的笑，此刻笑容还是仿佛一缕阳光照进忘川的心里，暖洋洋的，他不自觉地眉头舒展。
然而不过一下，隋燮凝住笑，抓着心窝，半跪在地上。
“隋燮！”忘川惊呼。
“没事没事！”隋燮抬头，嘴角扯出笑容。“我今天一天没吃饭，这是饿疼了。你不知道，我有个毛病，太饿的话不止胃疼，还会扯得心口疼。”
忘川暗暗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微扬，轻轻逸出一声笑，并朝他伸手。
这可是隋燮五百多年来第一次见忘川微笑。明明只是扬了下嘴角，比三月的春风还要和煦温暖，竟如烈火化冰，又如熔岩燃烧，炙热地释放着什么。
是什么呢？隋燮不愿去想，他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好看，好看到舍不得挪开眼。
抓着他的手起来后，令人惊讶的是，忘川没有放开他的手，而是轻轻地握着，带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在大雾里。
隋燮本想打趣他，可又觉得万一放开手，便吃亏了。想了想，忍住了冲动，每走一会儿，便看看两人握着的手，心里忽有些溢满的开心。
刚刚似被怨气噬咬的心疼，不算得什么了。
回到竹舍，隋燮说要把山鸡烤了吃，忘川只许他吃鱼。隋燮又说要和两只小鸡养在一起，想想不妥，小鸡崽太弱小，万一成了山鸡的笼中餐呢。
最后，忘川答应次日一早带他去镇上把山鸡卖了。
为避免隋燮同骑一乘的胡闹，忘川这次没有藏着掖着，拿出秋水剑轻搂着他的腰，御剑飞行。
“忘川，你几时恢复灵力的？”
“昨天。”
“那你猜我灵力恢复得怎样？”
“不好。”
“你果然聪明。”隋燮笑道：“我灵力要是恢复如常了，必然此刻是我搂着你的小蛮腰，而非你搂着我了。”
忘川习惯了他的打趣，面上微微一红，手却还轻轻搂着。
隋燮懒得浑身似没有骨头，软软地靠向忘川，声音呢喃地道：“忘川哥哥，我有点累，可能昨晚没睡好，你让我靠一下。”
忘川“嗯”了一声，眼中升起忧色。
昨晚他确实睡得不好，翻来覆去，说着胡话，什么“一个人不好，总要替你想想，我不要你孤单”云云。他口中的“你”是谁，想来也不会是自己。天界任他遨游，到哪里都不会孤单，因为他本就习惯一人自在。
“忘川，你几时知道我怨咒反噬的？”隋燮突然问。
“……你在凌霄殿房顶上幻化白芷时忽然摔下来，我就知道了。”忘川迟疑了一下。
“他们都被糊弄过去了，怎就落下你了呢？看来我功力不够，得再多练练口才。嗯，演技也不够，也得多练。”隋燮自嘲，声音有些变弱。
忘川微微低头看，隋燮靠着他的肩，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别说话了，你歇会儿，到了酒楼，我让你吃好喝好。”
隋燮眼睛一亮，站直身子，欢喜地道：“你有钱了？”
忘川指了指拴在秋水剑柄上的山鸡，“把它卖了，就有钱了。”
隋燮嘴角一抽，人又无力地倚着他。“大哥，你要点脸不？那是我抓的山鸡，你好意思用我抓山鸡的钱请我吃好喝好？”
忘川淡淡地道：“我的钱你能用，你的钱还不该你自己用？”
隋燮嘟囔道：“小气鬼。”
小气鬼？
别以为他不知道，渡完天雷劫他下凡历练时，从湖心小楼里搜刮的东西在凡间起码能让一家子舒舒服服过上十年。
五百年了，他从他这里搜刮的东西还少吗？
微微摇头，为避免遇上玄门罗家，忘川选了反方向的一座小镇，名唤五道镇。
此镇虽不及雁南镇大，倒也物足人丰，恰逢集市，街上热闹得很。
一听到热闹的人声音，隋燮瞬间恢复精神，他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心里琢磨着大计。
山鸡只卖了一百二十文钱。
隋燮笑眯眯地接过钱，开心地去布庄扯来三丈布，又借来笔墨，埋头写了六个大字。
想了想，让店家把多余的布剪下来挡住中间的俩字，然后吆喝着人，在集市宽阔的一个角落，拉起横幅，打起了比武擂台大赛。
忘川被隋燮支使去找当地的土地庙和城隍庙，等他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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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