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魔（二）（2/2）

隋燮道：“又叫我闭嘴。忘川，我是哪里惹到你了，我就这么令你讨厌？”

忘川冷冷瞅着他，忽又抿紧唇，头也转到一边，不愿再看他。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大老远地赶回来救你，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早知我就走得远远的，反正已经回到凡间，有的是方法躲藏，让你们谁也找不着。”隋燮低低咕咕说着，浑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林子里鸟雀似受了惊，扑愣着翅膀纷纷飞出林子，黑暗的怨气又再扑来。

忘川抹去嘴角的血，勉力站起来，凝神看着渐渐朝他们围拢过来的怨气，提剑贯气，蓄势待发。

由于林子茂密，怨气的汇聚程度要比空旷的村子要强，才不过一会儿，山林上空晴朗的天色变得黑暗无比，四周陷入了阴冷黑暗的怨气当中。

要是在以前，他凭着狐帝身份和冥天子北阴大帝的交情，还可号令冥界鬼帅和阴兵驱赶凶尸。现在他毫无仙气，又无灵丹，符箓和宝诰到不了地府，根本无法召唤阴兵，如何消灭这一波又一波不断涌来的凶尸。

隋燮紧张地把手伸进挎包中，紧紧攥着剩余的十几张符箓，这也只能抵挡一时半刻。最好的利器是灭尸咒，可他没有仙气，画出来的符箓对付普通凶尸还可以，对付尸魔只怕没用。

“刚才你明明有机会可以逃跑，为何要犹豫？”忘川突然问。

隋燮怔了一下，望向忘川，他正清清冷冷地看着怨气涌来的方向。

明明他没有瞧自己一眼，隋燮还是觉得脸皮子烧得慌。他向来皮厚，不管神仙凡人，都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但在忘川跟前，他却扬不起嘴角，仿佛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已经看进了他的内心，正在嘲笑他的胆怯和畏惧。

见他不说话，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看了过来，瞳孔中金线流动，冷冷注视，不必再多说一字，就已教隋燮抬不起头来。

头一次，他觉得羞惭。

他不知要怎么回答，时间也不允许他再去思考为何不乘机逃跑，凶尸群带着黑暗浓烈的怨气，朝他俩扑了过来。

它们的动作比先前快了许多，渗人的嘶吼声充斥在林间，加上这暗黑无比的天色氛围，感觉自己处在了凶尸炼狱里。

隋燮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很久没对付过么多的凶尸，手上又无乾坤圈，再加上怨气背后隐藏的尸魔……

咚！咚咚！咚咚咚！

心猛地剧烈跳动，似乎感应到了怨气的召唤，想要破腔而出。脑袋开始犯晕，手上、颈上、脸上，好像有虫子在爬，想要爬进脑袋里吃掉里面的脑浆血肉。

“隋燮，你干什么？！”

忘川的一声低斥，在隋燮耳中却似长啸龙吟，耳膜一震，脑子里混乱的思绪陡地消散。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像凶尸一般痛苦地吼叫着，手还抓着忘川的剑。

“好痛！”隋燮赶紧松手，两只手仿佛从血池里出来，血流不止，皮肉翻飞，差点被长剑削翻手筋。

忘川盯着他，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你中了尸毒？竟然不知！”

隋燮感觉自己快被怨气淹没了，明明他没有灵丹仙气，可是周身怨气太重，以往有乾坤圈辟邪阻挡怨气，现在他只能靠意志。

“我不是中了尸毒……是尸毒发作……放心，就算没灵丹，尸毒想要把我变成凶尸……也要看它有没有这个本事！”隋燮艰难说完，猛地推开忘川，咬牙硬撑住欲抓狂的身体，默念灭尸咒，自己迅速包裹在骤然迸发的白色光芒中。

这是……白芷狐族的灭尸咒？！

忘川震惊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凶尸被白芒灼烧逼退数步。原以为灭尸咒以符箓为载体，没成想隋燮就是灭尸咒。

“你这是干什么？你会毁了自己的！”

隋燮将手上的血挥洒出去，附上灭尸咒的血符比先前的驱鬼捉妖符强效百倍，竟又逼得凶尸退了数丈。

“我马上就要变成凶尸，这是唯一制止的方法。忘川，你马上走，快走！”隋燮低吼，又挥出一阵血符。

忘川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再用血，沉声道：“我虽然讨厌你，但不会丢下你不管。”

隋燮愣住，不过片刻，怨气竟冲破白芒缠上他的身体，涌进他的眼中。

心口没有像以前那般疼痛，脑袋却似要炸了，思想快不受控制，原本漆黑明亮的眸子变得毫无神采，瞳仁忽隐忽现。

“你若不走，我变成凶尸会吃了你的！”隋燮痛苦地握紧拳头，仰头大叫，呜呜哇哇的声音从喉间发出，带着恐惧。

怨气爬满隋燮的脸庞，俊秀的脸变得僵硬诡异，他的模样和那些凶尸没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仙气灵力，灭尸咒杀不死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还不死！”隋燮又惧又惊，失控地想要推开忘川：“快走，乘我还有一丝神智！”

忘川不惧地盯着他，沉默片刻，道：“要走一起走。”

隋燮怒气怨气夹杂在一起，猛地眼白一翻，他失控地抓起忘川左手手臂狠狠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