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侵(1/2)
欧笑轲昨晚八点不到就睡着了,一觉睡到自然醒也才凌晨三点。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拉了起来,只有床尾那头插在墙脚插座上的皮卡丘夜灯亮着。欧笑轲想借着这光看看身后的谢彦睡得如何,然而翻过身后,入目的却是师弟的脸。
叶一舟折腾了一晚,再旺盛的精力也被耗尽了,此刻正睡得直流口水。欧笑轲有点失望,百无聊赖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准备绕到木屋背后去看看月色下的花园。
他昨晚睡前就想好了,要是有适合在城市里养的小花,就去找老板买点种子回去送给师父。
山里晚上的气温比他预计的还要低,欧笑轲离家前没想到会进山,除了西装,随身带的最保暖的衣服也就是一件黑色卫衣。他一边跟着昏黄的路灯往花园走,一边搓搓手臂,感叹着自己完全不像个沧山人了,连这点常识都没有。随后他加快了步伐,想着待会儿看完有些什么比较适合盆栽的花就回屋里。
从房间里往外看,花园仿佛很近,走出来才知道它实际跟木屋还隔了一列灌木丛和一条石子路,且似乎并不向房客完全开放,六七十平米的地方连路灯都没有。欧笑轲对着篱笆门上挂着的“赏花可以,采摘不行”的告示牌忐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顺着石子路往里走,先得穿过几棵不认识的树,和在沧山几乎处处可见的毛竹,最后才能看见那些被照料得很好的应季怒放的花。花园里也并非只有花草,角落还放着两张造型别致的藤椅,他弯腰绕开下垂的树枝靠近花园的中心,再抬起头才发现,椅子上竟有个一动不动的人形,手边还亮着一个小红点。
那是一个人!
眨眼间,欧笑轲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后退半步,头皮发麻汗毛倒竖,色厉内荏地低声喝道:“谁!”
话音刚落,那小红点先消失了,随后椅子上的人形终于动了动,不知从那儿按了开关,清冷阴暗的花园顿时被暖色的灯光照亮了。
“小轲?”谢彦也很诧异,这个点欧笑轲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以为是小偷呢。”
欧笑轲被吓得不轻,待看清是谢彦之后才逐渐恢复了呼吸,双腿一软,差点没倒在地上:“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彦看他身子一颤,赶忙放下早已黑了屏的手机走到他面前:“我出来透透气,你又怎么在这儿?”
欧笑轲咽了咽口水,勉强维持住平静:“我也……出来透透气。”
谢彦带他到椅子边坐下,手指捏了捏他卫衣袖子,皱眉说:“出来就穿这么薄?”
欧笑轲偷偷瞄了瞄谢彦牛仔外套下与自己同色的无帽卫衣,心虚道:“我觉得还好……”
话音未落,谢彦已经动手把自己的牛仔外套脱了下来,越过小方桌上的台灯,倾身搭到欧笑轲身上,笑言:“等感觉到冷的时候就已经感冒了,当采花贼也得小心着凉。”
欧笑轲被打趣得耳朵发红,低着头闻到了附着在外套上的烟味。这次烟味要浓很多,但他没拒绝,低声说了句谢谢,又问:“我都睡了一觉起来了,你还不睡吗?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谢彦前一天只睡了三个多小时,按理该很累,然而对他而言,越累越难入眠,他一躺下满脑子都想着王大明和他透露的消息,不知到底要如何才能凑出一支队伍来去比赛,实在心烦意乱,索性出来抽烟。
“睡不着。”见欧笑轲一脸等着他说下去的表情,谢彦又补充道,“小事,做我们这行,熬夜是常态。”
说到这儿欧笑轲才想起来,自己至今还不清楚谢彦究竟靠什么谋生。
“那你现在在哪行?”他问。
谢彦望向那簇傍晚就见过的小白菊,答:“做主播,在一个小平台直播打游戏。”
说完,他就冲欧笑轲眨了眨眼:“帮我保密,别和茶茶说。”
欧笑轲愣愣地点下头,答应完才想起来问:“茶茶是谁?”
“你师弟啊。”
“一舟?为什么叫他茶茶?”
“因为他游戏ID有这两个字,我就这么叫了。”谢彦勾起嘴角,“你猜他ID全名叫什么?”
欧笑轲思考了一会儿,试探着答道:“嗯……茶茶我老婆?”
“好名字,采花贼挺有想法。”他说,“但可惜啊,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不要打茶茶了啦’,爱心。”
谢彦说着,拿食指在半空中对准欧笑轲画了个爱心。
欧笑轲明知他只是在示意却还是脸红了,赶忙把话题扯回去:“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谢彦放下手,陷入沉默,刚才轻松的神情渐渐消散了。
欧笑轲看他很为难的样子,慌张地直摆手:“不想说也没关系,我……”
然而谢彦又扬起嘴角来,像是安抚:“因为害怕。”
欧笑轲怔住了,不敢相信这个词会从谢彦嘴里说出来。
“你……害怕什么?”
谢彦又看向那簇小白菊,说:“怕的太多了。怕被所有人厌弃,怕好不容易站起来又失败,怕没法继续打游戏……”
他稍稍停顿,自嘲道:“怕我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天才了。”
每听见一个“怕”字,欧笑轲的心脏就被谢彦的颓丧压得下沉一分。他拉了拉外套,忍不住在其遮掩下抠起了裤缝,酝酿半天才开口。
“不会的。”他小声说,“起码我不会厌弃你。”
他看着谢彦,因为急于组织语言所以呼吸略显急促。
“就像没人能阻止我下棋一样,除了你自己,没人能要求你再也不打游戏。如果有,那就说明你还不够想,不够渴望。”
他想到自己围甲的败绩,确认自己对此的确有发言权后,才说:“不是天才又怎样呢……”
谢彦心头微漾,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欧笑轲。
“难道有谁规定了只有天才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吗?”欧笑轲垂下头,松开手指把掌心里的汗擦了个干净,语气愈发坚定,“难道‘不费吹灰之力’就注定比‘千辛万苦’更高人一等?谢彦,你信吗?”
谢彦诧异地张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
欧笑轲没等到他的回答,便重新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似是忧愁又似是期盼地再问了一遍:“谢彦,你信吗?”
两人无声地对视,耳边只剩下山的声音,昆虫、风,还有公路上遥远的引擎声。谢彦碾了碾手指,突然低头笑了。
“我不信。”他说。
欧笑轲僵直的脊背终于塌下来,放心地松了口气,心想,这次终于是合格的安慰了吧?
谢彦沉默着回味了好一会儿欧笑轲话里的意思,一筹莫展变成了茅塞顿开,下意识就想伸手摸烟,转念想到欧笑轲还在身边,已经抬起来的手又不得不落回来。躁动的指尖在膝盖上敲了几个回合后,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欧笑轲面前蹲下,情难自已地张开手臂抱住他,喟叹道:“谢谢你小轲。”
没错,为什么一定要别人加入他的队伍而不是他去加入别人的队伍呢?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只要放下自命不凡的骄傲,终止以自我为中心的惯性,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他却拿着手机在这儿想了两个多小时要不要和刘易打电话求情。
一切豁然开朗,谢彦简直想不管不顾地抱着欧笑轲好好揉一揉亲一亲。但为了不吓着主动朝他更近一步的小精灵,他只得按下澎湃荡漾的心思,犹不满足地收紧手,把脸往欧笑轲肚子上蹭:“哎,有你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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