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炼狱(1/2)
八月十六,韩王宫
午时,弄玉回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但见屋内不出所料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靠在窗边。她关上门,缓缓走到那人身边,面上露出一个安定的微笑,道:“你每日都来得这么准时,弄得我也养成习惯了。”
闻言,云绰笑了:“如此甚好。”
弄玉轻轻拍了拍她的左手,看向窗外秋色,眼中露出一丝担忧:“我知你轻功卓绝,可现下宫内形势十分紧张,你每日这样冒险过来……”
“我很小心的。”云绰对她摇了摇头。深宫之中人多眼杂,让她孤身进宫,自己已是心中不安,若是叫她冒着风险向外传递消息,她恐怕更是无法安眠,倒不若她亲自过来一趟,顺便也看看她。
这时,风起,吹得枫叶纷纷飘落,她伸出右手接过一片,然后抬头看向这阴沉沉的天,轻嗤一声:“到今日,韩安已经‘病’了三日了,我真有些好奇他得的到底是个什么病。”
听她这么说,弄玉娥眉微蹙,看向手中的药瓶,轻声开口:“那位明珠夫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明珠夫人?云绰有些在意地回过头来,手中不自觉地转动着叶梗。
“她是韩安后宫中最受宠的一位夫人,听说比一些重臣更受信任。”弄玉出声解答了她的疑问。
“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她精通药理,擅长调制百越熏香,王上每每闻了她所制之香,总能得一夜安眠,故而对她十分信任,是以令她侍疾。宫中有御香阁,这几日便是专供她使用。”弄玉沉吟道,“还有,听说她常常挑选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服侍王上,但我打听得知,那些女子中有很多进宫不久就发生了意外,一些失踪,一些病逝……”
听此,云绰不禁侧目。
明珠夫人,百越熏香,女子,意外……的确是很有价值的线索。
二人随后又聊了几句,半刻钟的时间眨眼即过。云绰看向远处经过的卫兵,皱眉道:“我得走了。最近王宫中风声鹤唳,你务必小心。”
弄玉轻轻点头,同她说道:“我知道的,你不必担心。”
“嗯。”
一阵微风拂过,带起窗幔飘动,房间内再无第二个人,唯有窗台留有一片红叶。弄玉立于原处临窗而望,许久之后方转身离开。
紫兰轩,无瞻阁
“这么说,明珠夫人应当就是潮女妖,而她与控制天泽的药蛊,或许也有一定的联系……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一点,我们恐怕也还是无从着手。”张良沉吟道。
云绰眉头微颦,没有作声。
据白凤说,昨天太子内发生了一场短暂的刺杀,目标是太子韩睿,而有意思的是,杀手竟是四公子韩宇的义子千乘,是以现如今于韩睿而言,真正的危险已不是来自天泽,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问题的答案。只是虽然医经中记载了不少以血入药的方子,也的确曾有医师以血为桥,连接人体,但以人血炼药的禁术,她却是连见没见过的。
韩非手指轻敲桌面,开口问道:“刘意一死,夜幕四凶将中的另一位就回到新郑,随即天泽被放出牢狱,你们认为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兴许不仅有关联,且当中的关联远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深。”紫女莞尔。
闻言,张良长眉一蹙,道:“只是白亦非此次回到新郑,带回了一部分白甲军,有他们镇守的血衣侯府定是密不透风,就算只一探究竟,也会十分危险。”
“相比这些,我更好奇那些神秘消失的女子都去了哪里。”卫庄语气冷冽。
云绰将手中的竹简卷起,放在桌面上,思索着说道:“女子体质阴寒,她们的血对于某些禁术和毒蛊而言,也许正是一种药材……”
“这也许就触及到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了。”韩非说着,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清茗。
紫女皱眉道:“只是这般绝秘,必定隐藏在极深的黑暗里。”
云绰看向韩非,沉吟道:“早上我在王宫中听到有侍女说,明珠夫人昨日又选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入宫,不过你父王抱恙,所以……”
“昨日?可父王已经病了三天——”韩非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若是循着这条线索去查,我猜一定会收获颇丰。”
雪衣堡
寅时,深夜静谧到有些诡异,就在这一片阒寂间,忽然响起了“嗒”的一声轻响,机关启动,铁门缓缓打开,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随即便又很快关闭。一名白甲军扛着一个布袋跨进大门,身后跟着另一名士兵,打头的那个同守门的士兵打了一声招呼,尔后便大步朝着堡中走去了。
入堡之路建在天堑上,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木道,往黑暗深处走去,目不斜视,方走过栈道便听远处传来许多脚步声,十分整齐,铿锵有力。不多时,一队巡逻卫兵自道路尽头走来,一个个腰板挺直、面色沉肃。与这队卫兵擦肩而过后,较矮的那位士兵脚步一顿,微微侧目看向那一道道背影,尔后便收回视线,抬头望着远处的晦暗高楼。
离晖阁……云绰眉头一皱,环视了一下四周。
峭壁之上修有无数栈道,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座哨所,在这般严防死守下,就连鸟雀也无法飞渡。远处是一片雪白,所有的宫殿与回廊都是白色的,整个雪衣堡就像一座雪山,肃杀、森冷,辽阔无际,可在这深夜里却反倒更显黝黯。
枯骨照银甲,皑皑雪衣堡……所有白日里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蛰伏在这暗夜里,暗色汇聚于此,遮天蔽日,浓郁到仿佛连空气都是灰蒙蒙的,叫人毛骨悚然,心中甚至会生出一种感觉,好像就算只是置身于这黑夜中,衣裳也已染上了浓重的墨色。
四下透着森森寒气,她突然有些感到不适,于是朝着身边的卫庄稍微靠了靠。
两人径直向前,而后往右拐去,一步一步踏上楼梯,走进离晖楼。房前立着两位高大的白甲兵,见他们过来,其中一人于是走上前一步,意欲接过卫庄肩上的布袋,却见眼前寒光一闪,喉咙已被一剑割开,与此同时云绰闪身掠至门前,将另一位士兵一击杀死。
“咚、咚”两声过去,两人相继倒地,横在门前。她随意扫过一眼这两具尸体,然后便抬脚跨过,轻轻推门而入,但见屋内只幽幽亮着几盏灯,十分昏暗,所见唯有大片大片的暗色,然这片晦暗间却挂着许多红色的纱幔,正随风飘动,柜子上摆着嗜血蝙蝠的铸像,模样凶狠残戾,利齿上残留有一丝血迹,阴鸷无比。
她步入房间,摘下头盔,脱去护甲,视线一一扫过床榻、纱幔、编钟与窗台,最终停驻在角落里的那盏落地琉璃灯上,于是轻声走了过去,凝神端详着。卫庄照旧一言不发,将布袋扔到榻上,漠然瞥过一眼,而后便踱步走开了。
见此,云绰返身来到榻前,将布袋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一位美貌女子。此女不知是被喂了什么迷药,浑身软绵绵的,一直没有从昏睡中醒来。她探了探她的气息,尔后收回手,皱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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