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2/2）

“放眼帝京还有哪个阿逊值得本宫给三分薄面，罢了！”他重重挥袖：“阿逊的人情自有你去还，本宫便在此问你一句，你敢逃离程家，逃离本宫身边，可敢再逃一次不去顾家道谢？”

说完这话，西冕脸上终于有了分笑意：“阿逊乃顾家嫡子，为你屈尊求情，程宛……”他俯下身来：“你哪来的资格，迫他为你至此，答应本宫入宫伴读？”

程宛的小脸忽白忽红，欣赏够小姑娘胆战心惊的模样，西冕仰头大笑，“痛快！痛快！原以为放眼帝京找不到第二个和本宫审美喜好相同的，不成想冷静如阿逊竟也会同本宫一般，独爱娇弱美人……”

逼出小姑娘真实面目，西冕快意的很，“区区一介庶女，换一个前途可期的将门嫡子，大快人心，大快人心！”语毕，笑着径直从她身边离开。

“别忘了本宫提醒你的话，你之自由身是顾逊卖身于本宫换来的，这人情，你得亲自去偿。”

很长一段时间，程宛愣在那恍惚如隔世。顾逊……顾逊为了她去求太子，当了西冕的伴读？

伴读一事何等重要，这就等同于提前站队，顾逊到底在想什么，以他的睿智决断哪会做这般自毁城墙的事？前世……前世并没有这一茬啊！

“姑娘？姑娘？”柳儿吓得腿脚发软，撑着一口气走上前，“姑娘，太子殿下已经走了。您、您没事吧？”

程宛抬起头，稳定住心神：“没事。爹和祖母呢？”

“老爷去送太子了，哦哦，对了姑娘，老夫人让您过会去她院里。”

“祖母没生气吧？”

“没生气，老夫人看起来格外欢喜，眉间不见一丝郁结。”

做到心中有数，程宛迈着步子往院里走。

“见过大姑娘，大姑娘里面请。”程嬷嬷作为老夫人身边的红人，竟亲自主动来迎，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想来经此一事，哪怕大姑娘没当成东宫宠妾，也在老夫人心里有了极重的分量。

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有如此本事，不由得让人刮目相看。

大姑娘，深藏不露啊。程嬷嬷赞赏的将人请进去，踏进门，映入眼帘的是祖母那张温柔慈爱的脸。“宛宛，来祖母这边坐。”

见过了老夫人前世的冰冷，也见识过她真诚不掺一丝杂质的温暖，程宛心绪复杂。从门槛再次踏出去，整座程府都晓得如今最受宠爱的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大姑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厉害！

“姑娘？姑娘？参茶快凉了。”

柳儿将茶杯递过去，程宛坐在窗前，目色茫然，“柳儿。”

“姑娘有什么话要说？”

“柳儿，你说，若你欠了一个你巴不得远离之人的天大人情，该怎么还？”

“嗯？天大人情？”柳儿摸着下巴，“有钱给钱，有物给物，实在不行，人情换人情，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姑娘茶饭不思？”

“茶饭不思？”程宛心神一惊，脸颊不知为何泛起淡淡粉红，面若桃花。

她站起身，觉得有些热，抬手推开窗子，风从外面吹进来，吹灭燃在心头的星火，程宛闭上眼，再次睁开：“去回禀祖母，我要去顾家走一趟。”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况且……欠了谁的人情都行，欠了顾逊的……顾逊待她情深意重，人情重如山，她早就欠不起了。

存心躲着避着，未知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顾逊一声不吭的送了她天大的人情。程宛眼前蒙了层挥不去的阴霾，喉咙一阵发紧。

前世她不欠程星，不欠祖母，不欠生父，唯独，欠了顾逊。害他从一世英名的少将军成了悖逆人伦人人喊打的色中饿鬼。一想到那些，她就觉得指尖发冷。

从失神里走出来，对上老夫人那双睿智深沉的眼，程宛躬身行礼：“祖母，宛宛这次有不得不去的道理。”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笑道：“如此，便让你娘带你去吧。”

总不能云英未嫁的姑娘无缘无故往顾家跑一趟，平白授人以柄的事，程家的女儿可不能做。

受命赶来的程夫人哪怕心有不平，在老夫人面前也不能放肆，既然要去顾家走一趟，想了想，她干脆也带上了宝贝女儿程星。

顾家少夫人的身份，不比太子上不得台面的姬妾来的名正言顺更要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