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地狱（1/2）
地狱之门，就在这个部落的地下穴居空间里？
听到这个消息，陈炫之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第二反应是感到心慌。就算没有什么地狱存在的话，这帮人一心一意地住在这地下，并且希望借助地狱的力量反攻在地面的敌人。说轻点这是中二，说中点这就是精神分裂。毕竟谁会那么天真地一直挖地挖那么深，而且是用这么原始落后的工具？
陈炫之看过他们的工具，无非就是写铁铲、铁锹之类，后来陈炫之善心大发，给他们画了个鹤嘴锄，用来击碎石头缝，让更多的石头可以崩落。不过那也只是陈炫之的无心之举，一开始他还以为他们是在挖矿。
“对啊，不如我教你们挖矿吧，有了矿，就有了钱，有了钱，你们能用更好的装备，做更多的事情，哪怕就是真要挖到地下，那也比现在这样强啊？”
结果月如只是冷笑：“如果我们这里真的有矿了，那也只会引得外边人觊觎，我们族群还要不要生存了？”
陈炫之一想有道理，心想自己也是多管闲事，人家爱白费力气，自己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只是他在这里受困良久，一直不得出去，原本的计划没有得到执行，身体的话因为终日不见阳光，在密闭的空间里缺乏运动——那种运动不算运动——所以反而越来越虚弱了些。体内的两种灵力相互交织，让他十分痛苦。而更可怕的是，在这地底深处，指南似乎也调用不出来了。搞得他想要寻求帮助都不得。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陈炫之厌烦起来。他甚至想到从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人死后，来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十分美好的地方。每天都有一个人专门伺候他起居和饮食，美好的食物，甜美的酒水，以及什么都不用操心的人生。但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感到烦腻并且不可忍受了。他问那个伺候自己的人；我这是在天堂吗？我为什么觉得如此无聊，我觉得我简直就在地狱！结果那人冷冷地反问：对啊，要不然你以为你是在什么地方？
陈炫之就有这种感觉——都不用他们挖到地狱离去，他自己已经在地狱。
虽然以他的能力，要打败这些人并不是很难，但问题是这地下跟迷宫一样，他实在摸不清出去的道路。就这样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月如有一天笑盈盈地来告诉他：“你知道么，我们很快就要挖通了。”
挖通了？地狱么？陈炫之感到无法相信。月如点点头：“正是地狱。”
他觉得他们是开玩笑。地狱岂是那么容易挖通的？这山高山地的，还有大海底部，就算真要挖地狱里去，那也应该找个海拔低的地方作业，你在这普普通通的大山深处往下挖，能有那么容易吗？所以他认定月如他们是魔怔了，是发神经了。唉，当初看这么漂亮一小姑娘，还以为挺好的，原来只是自己的错觉，越来他们整个部族都是脑壳有问题的一群人。
陈炫之心里那个憋屈啊，因为月如之前说过，如果地狱挖通了，那么他就是第一个下地狱的人。他得代表她们部族去跟地狱谈判，或者作为祭品，来交换地狱的力量。陈炫之心里那个不开心，他当然不相信有什么地狱，只是觉得，他们要真挖了一个深得不得了的深坑，然后把自己往里面一推，那……还不如到地狱里见识见识呢。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埋骨这荒山野岭之间，一想到自己有大好人生没有享受，陈炫之心里那个憋屈，那个不爽。于是，他决定策划逃跑。没错是，逃跑，哪怕是耗尽自己体内的灵力，只要能向上一直挖一条通路出去，只要从这个神经病一样的部族里面跑出去就好，是的，能跑多远有多远。
不过就在陈炫之这个计划正在酝酿，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的时候，月如找到了他。
当时他房间里熄着灯，在这地底下也不知道日夜秩序，活得那叫一个红尘颠倒。总之陈炫之迷迷糊糊的，身边也昏暗一片，外头也出奇的安静，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摸到了床边，陈炫之黑暗中看见，不由一个激灵。
月如微笑着，鲜红的嘴唇之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们打通了。”她说。
听到这话，陈炫之从脚底心涌出一股寒意，一点点蔓延到头顶。
“通到哪儿了？”他虽然明明知道，去额还是忍不住确认。
“还能到哪儿？地狱。”
他们获得了通往地狱的入口。
按照月如的说法，其实不仅仅是他们族人的努力结果，还有——地狱那边，也希望上来。
陈炫之感觉自己掉到了脑洞大开的奇幻里。他无法相信。但是月如很快就把他带到了地点——穿过无数狭窄的通道，高高低低，横来竖直，形如地底迷宫。看来这些日子，月如把他当丈夫不错，却没有把她当成什么自己人。或者说，太把他当自己人了。
也许他们部族就这么个规矩，圣女很重要，圣女的老公更重要。大概这位老公，就是真正需要去献祭的人。陈炫之心里害怕极了，因为他来到了通往地狱之井的施工现场。这是一个宽大的平台，他无法想象地底下居然还能有这么庞大的空间，简直比之前那个议事大堂还要更大一些。平台的周围架满了木质的脚手架，一群又一群的劳工，或者背着锄头，或者挑着担子，或者拿着尺规，紧张有序，稳而不乱，将一框框的岩石和泥土从地底下挖出来，然后有秩序地送走。而在平台的中心，显然是个深井，那深井比寻常水井大不了多少，只是，从它那里面冒出来的，是深邃的红色。
可怕的红，如血的红，还带着点儿腥味儿的红。这红光将整个地下空间照耀得仿佛恐怖片的现场，每个人的身上、眼睛里，都倒映着这地狱般的色彩。
但最令陈炫之感到恐惧的，是他们居然没有人感到恐惧。相反，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无尽的狂热，有些人明明累极了，嘴角却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看到陈炫之的到来，他们眼睛中的狂热，和嘴角的笑意，就更加浓厚了。
地下挺热的，但陈炫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刺骨的寒意，在体内激荡，似乎连那两股灵力都消停了不少。陈炫之只希望这是一场梦。可如果这是梦境的话，那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月如把他领到了深井的旁边，笑盈盈地对他说：“喏，就是这里了，你看一下。”陈炫之哆哆嗦嗦的，不敢看。但月如一拽他的后颈，他不看也得看了。
那深井实在是深不见底，但是在深井的尽头，仿佛针尖一样大小的地方，释放出来无尽的红光。
那是血，也是火，更是无尽的怨念。陈炫之张望的那一会儿，就感觉到一股冲人的血腥味朝自己扑来。
呕——呕——呕——呕——呕——呕——
他终于没有忍住，吐了出来。
而且不偏不倚，正吐在了那深井里头。
这一下，整个施工现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是啊，这么庄严，这么肃穆，你吐了不说，而且吐到了地狱里。
这小子，别是来故意找茬的吧?
陈炫之也很冤枉，因为他真不是故意找茬的。说实话，他哪敢啊。
“哎呀，不好意思，没忍住。可能是吃太多了不消化，一下子又闻到这种味道……”陈炫之木木地解释着，脸上还努力挤出笑脸。月如的表情已经凝固，仿佛猪肝一样的颜色。
“你知道自己的使命吗？”月如问。陈炫之啊了一声，反问：“不知道啊，你没说啊，我有什么使命？我……作为你的老公，使命不就是疼惜你爱惜你么？”月如脸色大变：“少罗嗦，你只要肯下地狱，就是对我最大的疼惜和爱惜了。”陈炫之哭丧着脸：“啊，不要啊，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都日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现在的恩情应该是比山高比海深才对啊，你怎么这么薄情寡义，你不念我技术好，也应该念我多辛苦啊，我、我、我，我总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月如啊，你明明很喜欢的呀明明每次都抱着我不放的呀……”陈炫之这样毫无顾忌地把床笫之事说出来，听得众人简直无法相信。虽然他们这个部族是女性氏族，但是不管怎么说，基本的廉耻道德还是有的。毕竟原始不一定代表野蛮啊，否则的话男女之间做那事也不用在房间里做，干脆大庭广众好了。陈炫之越说越离谱，月如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终于陈炫之说到高潮处：“比如说那天晚上吧，你可能晚餐吃牡蛎了啦，难不成又是用了那种有淫羊藿的火折子了，总之你从晚饭之后就没让我离开过床铺，一次又一次……”
话没说完，陈炫之只感觉屁股上一痛，然后整个人往那口深井里栽去。
不知道是谁踢得……
当然从劲力上来看，可能是秦风吧？
看样子，这老小子对圣女一直有点意思，可惜月如不喜欢他这种莽夫。而陈炫之来了之后，差不多就是夺了他的位子。之前又羞辱过他不少次，所以现在陈炫之胡说道，他替自己的心上人月如出点气也是好的。毕竟，听着陈炫之嘚吧嘚吧跟他心上人每天晚饭之后早上起床之前那样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发生的种种，哪个男人的心不滴血啊！
陈炫之一受力，又没有防备，于是就这么大头朝下，猛地朝那口深井里倒下来。
这口井的确太奇怪了，陈炫之中途好几次，想要用手撑住两段井壁，好让自己减速，但是发现都不能够。这井壁就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油脂，或者说像什么生物的肠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肠壁也蠕动了起来似的。就好像正在吞咽自己。陈炫之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不论如何无法让自己减速，就这么滑了得有一炷香的功夫，上边的地下山寨早就泡在脑后，陈炫之昏昏沉沉的，突然眼前一阔，脑袋一轻，在半空中翻滚了几下，然后看到鲜红色的地面似的东西快速朝自己砸来。
“砰”一声，他着陆了。
大头朝下的着陆，实在是痛苦不堪，陈炫之满心满肺都是硫磺的气息，着实气闷难当。而从那么高得地方滑落下来，自然是摔得不轻。他适应了好久才换过神来，过了老半天手脚才恢复点点知觉。站起身来，陈炫之举目四望，一派昏黄的萧条景色。
这是……哪里啊？
地狱吗？还是更深的地下？
陈炫之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往上面看去，是一个巨大的昏黄的穹顶，穹顶像极了天空的形状，只不过不同的是穹顶的天空之上，是一个小小的洞口。
陈炫之意识到，那是自己掉下来的地方。
原来这一切不是做梦，而是切切实实的。这里真的月如他们口中的地狱。
地狱吗？陈炫之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是废话，地狱里怎么会有鲜活的人类呢？但是他也没有看见半只鬼。或者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或者什么其他的阎罗判官，看到的只有荒漠一般的无穷无尽的荒凉景色。
他应该往哪里去？既然是地狱，那是不是还有向下的阶梯？
陈炫之跺了跺脚，地面十分坚实，没有什么问题，让他心里好歹放松了一些。
大概这里不是什么地狱吧？只是更深的地底。是啊，陈炫之以前的地球地理知识告诉他，地底下有硫磺火焰之类，比如说火山爆发，喷出的就是带着有剧毒气体的熔岩，而剧毒气体往往又与硫磺之类的很相似，也就是他现在闻到的这种古怪气息。大概月如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根本没有什么地狱，他们只不过是碰巧挖到了一个更深的底下洞穴，而这个洞穴里又充满硫磺等气体，让他们以为到了地狱。
说起来自己也真是天真诶，居然相信地狱这种事情，居然会相信那种技术水准的地下山寨组织，居然就可以挖通到什么地狱！居然相信了那些山寨中人相信的东西！陈炫之心里冷笑了两声——他大概是坠落到了什么自然形成的洞窟底部。而这里充溢着各种有毒气体，这种自然洞窟，以前在地球上也了解过。比如说那些没有喷发的活火山，或者美国的黄石公园那一类的，经常有地下熔岩流翻涌，顺带着出来一些硫磺之类的气体，非常危险，还时不时地吞噬路过的、懵懂无知的动物。黄石公园为此造成人员死亡的事情，也并非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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