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当晚张靖东跟傅安年回到家,朝着自己家的窗户看了一眼,杵在门口没进去。www.dizhu.org
傅安年深知此时让张家父子相见,其实就是把两颗原子弹挨到一块儿碰,于是扭头对张靖东道:“你先回我家去,我去给你说说。”
张靖东也没吭声,只把头扭到一边去。傅安年瞧他这副样子,索性也不管他,干脆转身三两步跨上台阶,朝屋里道:
“张叔,是我,傅安年。”
房门开了,张靖东的身子绷了一下,却发现并没人出来。傅安年走进去,房门再次掩上。张靖东没动,站在原地望着窗口那抹盈盈的灯光,听见傅安年和他爸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张建国的语气一开始仍然激动,一把大嗓门隔那么远张靖东都能听见。说辞还是那些说辞,说他不争气,说他就是个惹麻烦的小混混。傅安年和他妈妈都在劝,后面妈妈似乎哭了,张建国这才冷静下来。
张靖东站在夜色里,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仍然难受。如今和张建国隔着一扇门,那种难受的感觉又翻了上来,像是腰间的伤口再次裂开。他其实明白自己闯了祸,然而来自父亲的不由分说的那一巴掌又实在太疼,就好像在张建国眼里,只要他动了手,那他就是错的。
错哪儿了呢?错在下手太狠,但是张靖东又觉得没有错,言语也是刀子拳头,王勇毅那家伙先对他们饱以老拳,他不过奋起反击罢了。
恰在这时,傅安年的声音从窗口飘了出来,不疾不徐,一点都不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稳重得几乎有些成年人的意思。
“张叔,其实东子出发点不坏,我问了情况,当时是一伙流氓缠住了班上一位女同学,要性骚扰她。”
他听见傅安年说。张建国似乎想打断他,然而傅安年继续道:“而且对方手里有刀,张叔,我听李永军说,要不是东子那一下,可能现在他已经没命了,那是下死手去的。”
房间里静了片刻,接着又传来一声罗丽娜没能压住的哭泣。那哭声里饱含着一位母亲的胆战心惊,让张靖东垂在身侧的手都微微攥紧。
傅安年的声音再次传来:“您想想看,警察都只是做了个笔录就走了,这事情不能全赖他。”
“东子是冲动了,但是这次他不是为了惹事儿才挥拳头的。”
这句话听得张靖东微微一愣。
后面傅安年说了什么,张靖东就没能听到了。他看见妈妈走到窗边,下意识就往葡萄架下的阴影躲。窗户被关上,也隔绝了所有声音。他索性在台阶上坐下,瞧着那扇门。
他想到傅安年此时正在屋里帮他当说客,郁郁的心情没由来地就要好上一些。今晚的傅安年像是终于和他重回一条战线。张靖东幼稚的感觉有些窃喜,继而又觉得,连以往的恩恩怨怨都能一笔勾销了。
他没发觉自己带着种很奇怪的心思,好像除了父亲的认可,只有傅安年的认可能填补他心里的某种空白。
过了片刻,门开了,傅安年走出来,身影让屋内的光模糊得有些绒感,看上去没由来得有点暖。张靖东抬头瞧着他,傅安年竟一眼就发现了阴影里坐着的他。
“你怎么坐这儿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傅安年眉头一皱,朝他走过来时嘴里仍在数落,“让你回去又不回去,你怎么这么喜欢看门儿?真属狗的。”
然而这次张靖东却没恼,好像和傅安年休战以后,他对这些挤兑的忍耐力都提高了。他嗤地一乐,朝傅安年伸手。
“少废话,扶老子起来。”
傅安年撇了撇嘴角,将张靖东扶起来。他们这时候离得极近,张靖东这才发现傅安年都快要和他一边儿高了,再不是小时候那雌雄莫辨的瓷娃娃样。
“我爸怎么说?”张靖东道。
“没说什么,看上去有点儿后悔,就是罗姨哭得好难过。”
傅安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终于带上点责备,好像在说,你看,你以为自己打一架没什么,你看看你让你的母亲多么担惊受怕,多么心疼难过。
张靖东没吭声,抬手揉了揉鼻尖。
“走吧。”傅安年率先迈开步子,朝着自己家走去,同时嘴里絮絮说着,“让罗姨劝一劝他也好,你们爷俩一个脾气。”
走到门口时傅安年放轻了脚步,他们家已经熄灯了,从窗口看去,只有客厅的钢琴旁还有盏落地灯还亮着。
“我妈睡了。”傅安年说,从兜里翻出钥匙,连开门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刚刚和她说过了,没你进屋轻一些。”
他们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走进傅安年的卧室。傅安年拧开床头灯,橘光莹莹亮起,昏暗柔和,并不刺眼。
张靖东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他已经好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墙上的奖状又添了很多张,写字台上摆满了他看名字都觉得头晕的书。他随手拿起一本,封面上烫金行楷写着五个大字《巴黎圣母院》。这个张靖东还勉强有点印象,他扭头问傅安年:
“这是不是…那什么,卡什么多和牧羊女?”
“卡西莫多和吉普赛女郎爱斯梅拉达。”傅安年从衣柜里拿出件白色汗衫,听到张靖东的话,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衣服扔给他,“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老郑上个礼拜才讲过。”
想找话题没找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张靖东今天不想和傅安年置气,反把事情怪到书身上。
“什么破名儿,这么长一串,谁记得住啊。”
他嘀咕,接住对方丢来的衣服。傅安年简直让张靖东的没皮没脸气得想笑,他往床边一坐,一边脱衬衫,一边回嘴道:“得了吧,就你那脑子,也就装的下红烧狮子头。”
“告诉你今儿别惹我啊,懒得跟你吵架。”
饶是张靖东再不想挑起战争,总让傅安年这么挤兑,他也有点不乐意。他将手里的书放下,又去看墙上那些在奖状和画报簇拥下的合照。有父母家人有亲戚朋友,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瞧着,目光在触及右下角是一顿,嘴角却不由扬起。
那是两张相片,一张是**岁的他和傅安年,两个人站在大院儿门口,穿着蓝色的袄子,猴儿一样扒着铁门栏杆,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傅安年的门牙还缺了一颗。另一张却只有张靖东,拍的有些模糊,是去年运动会他短跑冲线时的样子。
“嗳,傅安年。”张靖东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回身靠在写字台边上,笑得有些促狭,“你偷偷藏我照片做什么?”
傅安年一愣,随即像被抓包似的,那样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出他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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