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2)
“你轻点,你轻点……我受不了了。”
窗外龙腾虎跃的雷雨声没命一般地吹打着这个小屋子,时诏生住的这个木屋实在是太小了,似乎根本撑不住外面的电闪雷鸣,和屋子里的抵死缠绵。
推开门后,才知道这木屋里只有头顶一顶白炽光灯,一台简易的木桌,桌腿缺了一角,还得用一块缝起来的轮胎用的橡胶片垫着,才不会晃。靠窗搭着一架用砖头和钢管架起来的床,这床却结实得很,两个大男人在上面这么疯狂地做 爱,竟然都没散架。
霍里耳边听着雷声,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亲他抱他,一分一毫都不想放开他,恨不得把这个人化成一滩血水,全部融入自己的骨髓中,让这一场自圆其说、藏在夏末,令他万般不舍的梦,永永远远地做下去。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高潮过多少次,时诏生只知道等他从大汗淋漓的黏腻中回过神来,彻底清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而霍里也走了。
这个季风雨林里秋季的雨总是这样,挣命一般地下,最后又不由分说地偃旗息鼓。
时诏生坐在自己的小床边,傻不愣登地看着空荡荡的床头柜。抽屉是开着的,露出里面一只用草根编织成的蚱蜢,灰扑扑的,不知被磨了多少次。有几根用于支撑的骨架已经断开了,小蚱蜢也摇摇欲坠,时诏生想,也许他碰一碰,它就要散架了。
墙上的时钟咔哒咔哒地响着,那钟早就是坏的,时诏生一直都没修,现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动,有时是秒针,有时是时针,抽风似的。
时诏生翻身从床上跳下去,也不管他一身的湿汗,套了件背心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顺着雨林里的公路拼命似的跑,炽烈的阳光照在水泥地上,哪怕隔着一层塑料都能感觉到难忍的烫热,几只钻在灌木丛里吃草的花鹿好奇地抬头看他,而他已经顾不得那些,他能听到轰鸣的汽车马达声,那是一个车队,就在前面了。
啪嗒。
一只脚的人字拖被崩断了,时诏生头都没低,抬脚就甩掉了那只鞋,光着脚继续跑。
等他追到的时候,他看见霍里正背着他的相机,要钻进吉普车里去。
“小豹子。”时诏生喘着粗气,怔怔地看着他。
霍里也停下了动作,站在车边。
时诏生走上前,紧紧地搂着霍里的腰,把脸贴在他湿热的胸膛上,好像一只粘在母亲怀里的树袋熊似的。
他眷恋地蹭着霍里,说:“小豹子,哥就求你这一回,别走,别走行不行?”
霍里的眼睛瞬间湿润了,这时的阳光刺得他酸疼。
最后霍里嘶哑着嗓音开口,那声音好像久旱过后皲裂的土地,一寸寸都是崩坏的裂痕,丑陋又斑驳地爬在他的心上。
他说:“哥……对不起。”
时诏生最后还是松开了他,把那只光着的脚脚心在另一只的脚背上蹭了蹭,那只脚已经被又磨又烫地打出了水泡,此刻钻心的疼,却不想在霍里面前露怯。
片刻之后,前面传来了催促的喇叭声,时诏生光洁白皙的脚背也被蹭出了一片污痕。
一个本地大汉用方言喊了句:“走还是不走?!”
霍里用英语回道:“就来。”
“快回去吧。”
“霍里,”时诏生看着霍里敞开的衬衣里面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和上面的伤痕,轻声说:“那我们就算分手了,我不想你了,你也别想我。”
哗——
咔哒一声,跳芭蕾舞的八音盒被合上了。
“离开北京、离开北京……我还能去哪儿?我看你是恨不得让我去死!”
一年多以前的北京霍宅里,霍里像一只被拔了爪牙,关在铁笼里的豹子似的,怒不可遏地冲撞着笼子,却因不得其法还撞出一身黑青疤痕只能在原地被气得团团转。
霍江潮坐在餐桌旁,神色淡然地享用着菲佣切好摆在他面前的牛排,和一杯加了冰块的白兰地——霍里被父亲这副镇定的模样气坏了,他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他从来都不在乎,就跟面对三岁吵着要玩具的孩子一样,这让霍里的怒气感觉全部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拳下去,所有的愤怒和气势都被卸去,他霍里什么都不是。
一怒之下的霍里上前抓起白兰地酒杯,用力地砸在地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小凝。”霍江潮还是那副八风不动老僧入定的样子,他是个老贵族家庭里出来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用餐时永远都应该斯文得体,所以每次他一个人吃饭,身边得三个人来伺候。他捻起摆在一边的手巾,优雅地擦了擦嘴,终于开口了,叫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被点到名字的叶婉凝连忙站起来,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走到霍江潮的面前,低眉垂首地说:“霍叔叔。”
霍江潮抬头看她,神色中似有些责备之意:“你作为未婚妻,就任由丈夫这样撒火么?把他带走,我要睡午觉了,别让他在房子里吵。”
“是,霍叔叔。”
又来了,又来了。
现在不止他一个人拿他当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还要再拽上他的女朋友,跟她一起鄙视他!把他的尊严都踩在脚底下!
“阿里……”叶婉凝走到霍里的面前,她长得娇小可人,此刻脸上也是毫无破绽,无比得体的淡妆,就连眼线都勾得像高中数学演算纸上的双曲线,精准无比,多一分浓烈没有,多一分出格的妖媚也没有。
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充满乞求地看着霍里:“咱们走吧,别跟霍叔叔吵了。”
这种眼神霍里真是太习惯了,他们家三位女眷,妈妈,姐姐,还有叶婉凝,之前他从小看妈妈和姐姐,现在看叶婉凝,这副看霍里的表情是霍家的女人必备的,哀求他,恳求他,让他别跟霍江潮吵架。
霍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哪怕再气也犯不着跟她发火,于是愤恨地扯下衣架上的衣服,那衣架被他拽得左右摇了摇,奈何底盘实在不稳,砰得一声倒在了地上,这一声的巨响惊得鱼缸里的鱼都六神无主地混乱地游了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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