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1/2）

尚兰舟登时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天大的脾气也都拾掇拾掇揣回了肚里。就因为这一句话，他那些年一直苦苦压抑在心底的旧事如开洪泄闸般地涌了出来，车与地面的摩擦声、两车相撞的剐蹭声、玻璃的碎裂声、路人的惊呼声、120的鸣笛声、医院大夫的急救声……一个不差地全跑了出来，争先恐后的，生怕误了什么时辰。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想：“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我说谎的？”

尚兰舟头痛欲裂，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反应，他本能地用双手抱住头，靠着沙发蹲了下去。尚兰舟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把谢惟吓了个半死，他紧走几步抢上前去，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怎么了这是？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不说我就不问，我不问了，不问了，咱们不吵了，不吵了！”

“奶奶，我能挺过来，你别担心，”尚兰舟喃喃自语，“我能挺过来的，别担心，我没事，我一定会坚持的，我……”

后面的话，谢惟已经听不清了，他将人死死地抱在怀里，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走了以后，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变成这样！为什么现在一提起来你就那么紧张，而且紧张到神志不清！”

谢惟没有说话，只是蹲在地上静静地抱着尚兰舟，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无用的，不说能不能安慰到人，万一说点什么在刺激到，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尚兰舟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沙哑着嗓音说：“我……”

谢惟猛地按住了他：“先别说话，好好休息。”

尚兰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被谢惟搀扶着回了卧室。

谢惟将人安顿好后，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同时心里想：“我一定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总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他将屋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披着夜色就出了门，直奔尚老太所住的那家医院。

尚老太所住的医院是一家小型的私立医院，价格相对于公立医院便宜，同样的，一般的基础设施也有点跟不上，尤其是病房里的环境，虽然是单间，但也小得可怜，两个大男人如果进去就有点转不开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谢惟这还是第二次来这里，他在住院期间提出了想要帮尚老太转院这个想法，奈何这个想法一经说出，就被尚兰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尚老太年纪大了，晚上有时候睡不着，谢惟来的时候，她一个人正坐在床上发呆，手里还拿着一个老式相框。

尚老太听见动静抬头，看到谢惟的一瞬间，冲他招了招手：“小远，过来，让奶奶看看。”

尚兰舟鼻子一酸，缓缓地坐到了尚老太身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老相框里的人，照片的背景正是尚兰舟小时候的家，院子里，站着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孩子的容貌依稀能辨认出是尚兰舟。

“奶奶，这是，”谢惟轻轻地说，“兰哥的父母吗？”

尚老太那双满是褶皱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里的人：“是啊，是小舟的父母，这孩子命苦，从小父母就去世了，别看他成天吊儿郎当没正形，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一直吵着闹着要妈妈，我怎么哄都哄不住，可是他们忙啊，忙着赚钱养家，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回，等到他在长大些，就不吵着闹着要妈妈了，在然后啊，再然后你就来了。”

“其实你来了以后，小舟明显变了不少，他平时虽然有很多朋友，但真正能玩到一块的也就是你一个，后来你被家人接走了，他嘴上不说什么，但我知道，这孩子心里不舒服呢。”

尚老太年纪大了，说话有点不连贯：“这回好了，小远，你回来了，就别走了，他一个人孤单着呢。”

谢惟顺从地点了点头：“嗯，我不走了，我一直照顾你们好不好？”

尚老太伸出那双枯槁的手摸了摸谢惟的头：“傻孩子，说什么话呢，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不能一辈子陪着我们啊，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您就是我的家人，”谢惟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尚老太叹了口气：“我老了，这辈子就只剩下一个愿望了，现在你来了，我的愿望就又多了一个。”

谢惟轻轻地“嗯”了一声：“什么？”

“就是抱孙子啊，以前我盼着小舟娶媳妇，现在我同样也盼着你娶媳妇，给奶奶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奶奶给你物色物色！”

谢惟那和煦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奶奶，我还小，早着呢。”

尚老太笑呵呵地说：“不小了，你也比小舟小不了几岁，也该找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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