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不起房（1/2）

有些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他连分了六期的花呗都要还不上了。

张路尧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思考人生，正寻思着要不要带个学生赚点钱再接着搞他的创作。他正在最后一次回到自己那间小小出租房的路上，心里说不上是对未来的期待更多一点，还是对未来室友的忐忑更多一点。

——嗯，他被现在的房东无情地驱逐了。

好在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屋子，让他无需露宿街头。

说起来，上周的这个时候，张路尧也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

那时的他手里掂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回来的一兜子米。然而丰足的粮食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快乐，他已经吃了三个月的酱油炒饭了。饭里连个鸡蛋都莫得，吃得他几乎失去了对明天的向往，只能通过多加点盐少放点糖来增添他生活的趣味。

想当年他也好歹是个中产阶级，为了追梦把自己作到今天，也算是个浪漫的活该了。

作为新生代的小提琴演奏家，张路尧直到顺利考上音乐学院为止还能算得上“正常”。然而就从大二开始，他的导师就突然发现：这人好像不太对劲啊。

没人说得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直到他第一次提出要把古典乐搬上流行的舞台、享受流行的流量——然后他就被导师暴打了一顿。

张路尧到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导师坦白得太早了。大学后两年，他导师按着他的头，把他掰回了学院派的“正道”，一毕业就把他塞进了自己的私人乐团里。

然而他特立独行，他异想天开，他导师拿着琴弓追着他打了五条街，终于在三个月前，他被赶出了乐团。

导师说：“给你三年时间，搞不出东西来就给我老实回乐团待着。”

张路尧面上忏悔又悲伤，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笼子一放开，除了花呗的还款期限，还有谁管得着他？

公交到了站。

上周，公交车也是这个时间到站的。

他租的地方实在有点偏，没有地铁不说，公交坐到终点站还得再走个两公里才能看见小区大门。他有些绝望地看了看前方没有尽头的道路。若不是生活所迫，像他这样的宅男是绝不想受此折磨的。张路尧突然有点心酸。

他像每个电视剧里的有志青年一样住在郊区的廉租房里。不一样的是他连在乐团攒下的积蓄都拿来买设备了，现在的他仿佛一个好不容易算出一加一等于几的劣质计算机，又一不小心按到了归零，穷得直冒绿光。

不过毕竟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是随便说说的。

张路尧甚至没来得及回到家，便接到了房东的电话。房东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她客客气气地说：“张哥，我现在就在咱们房子门口，待会有件事得跟你讲一下。”

张路尧天灵盖直报警，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回到家门口时，那小姑娘已经等了许久了。却不见她嗔怪，只微微笑着跟他说：“我能进屋说吗？不乐意的话，我请你去咖啡厅也行。”

张路尧摇了摇头：“不用，请进吧。”

小姑娘进来后似乎有些局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不坐下。等张路尧把门关好，才有些迟疑地开口：

“那个……我侄女下个月要放假回国，这房子估计最多能再给你住到十五号了。不好意思啊，要不然这样，这个月的房租就算了……我来就是跟你道个歉，这么仓促地让你搬家。这样，搬家的钱我出，张哥你赶紧找个新住处，你看行不行？”

张路尧还没吭声，这姑娘就一串连珠炮，把他从回家到搬家的事全安排妥了。

小姑娘心虚，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一通：“我不是不想让你住，真是侄女回来了没地方住，张哥也理解一下，别生我气啊。以后咱还保持联络。”

——所以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回到那间出租屋。

张路尧下了公交。

明天就要去看新房子了，然而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新室友摆臭脸。他想起那天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想给自己写本《忏悔录》。

在张路尧被房东下了逐客令之后。

他躺在床上不停地刷着租房app，领略了一下高价位房区的风景后，讪讪地把价格区间设定在了1000-2000。

入目皆是不知多少年没翻修过的老楼，最惨的是并没有独居房开到这个价格，更有甚者五人一间房还敢收到一个月两千块，就因为位置在地铁站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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